“可是医院里有宿舍,而且有同事……”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劝,”许奶奶像想到自己儿子、媳妇般不胜欷嘘,“反正你阿嬷也不赞成,你乖一点别再推三阻四的。”
乐蓉蓉心想,几十年好朋友不是当假的,其实许奶奶和阿嬷的都一样“鸭霸”,可谓旗鼓相当,难怪愈吵交情愈深。
乐蓉蓉笑了笑没来得及说什么,阿嘟中气十足地大喊,声到人也到,煞车不及的冲到她怀里。
“奶奶、乐乐阿姨吃饭了。”
“你洗手了没?”乐蓉蓉跟他玩闹了一会检查他的手。
“我去洗。”阿嘟急切的回头就跑,惟恐她生气。
看他这么乖反而令她觉得难过,他需要更多更多的关注来消除不安感。
许奶奶欣慰的看孙子活蹦乱跳,回过头又重拾话题,“医院里病菌这么多,工作是不得已,下班时间好不容易可以轻松、轻松,住宿舍那会舒适,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
“喂,有话吃完饭再说,乐乐一定肚子饿了,你还拉着她聊天。”许爷爷也出来喊人了。
“吃饭、吃饭,阿嘟今天应该胃口会好一点了吧。”许奶奶进了屋,瞪了老伴一眼,“我是在劝乐乐到台北别住宿舍,什么聊天,她一个女孩家住宿舍没熟人照顾,到时阿男发飙你自己去应付。”
“许爷爷。”乐蓉蓉随后进来恭敬招呼,许爷爷以前从军中转任政务官,虽然退休了气势中自有一股威严。
许爷爷想到阿男那个和自己老婆不相上下的“恰北北”的撒泼样,还是避而远之为上策。
“乐乐啊,好在你跟你阿嬷一点都不像,我跟你说,宿舍别去住了,别跟许爷爷、许奶奶见外。”说到底他还是迫于淫威的游说起来。
她抿了抿嘴笑,长辈们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就被人说不懂事了。
餐桌上少不了阿嘟重复又重复的谈狗狗的事,许爷爷、许奶奶看小孙子高兴成这样,基于弥补心态答应买一只回来送他,阿嘟兴奋得无以复加,饭也吃不下了。
还是乐蓉蓉转开阿嘟的心思,喂他吃了些饭,但成效不大,他只吃了一点点。她想他晚上睡觉时,八成睡梦中想的都是莉莉那家门口的汪汪声了。
第二章
如果是一般家庭,小孩懂得察言观色,家人会宠爱的称他鬼灵精、马屁鬼,但阿嘟却是沉静得教人心疼,他不吵不闹,纯真的眼眸中有小心翼翼的谨慎,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或者干脆隐形算了。
乐蓉蓉自那日送阿嘟回家,对他脆弱易感的小小心灵产生共鸣,她特地花许多时间研究相关的儿童心理以及与他相处,尝试解开他郁闷的心结。
小孩子感受灵敏,易受影响,知道乐乐阿姨对他好,无形中渐渐对她有了依赖感。
改变是经过一天、一天慢慢的努力,阿嘟人退缩的内心世界日益外显,对外界伸出好奇的触角。
虽然他现上仍无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活泼,但至少合群许多,老师的问话也都会简单回答。
只要机会允许,他几乎是乐蓉蓉身后的影子,乐蓉蓉对此有些啼笑皆非,她的目的是要阿嘟开朗些,多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并非为自己多拉位崇拜者,不过,现在看来慢慢来吧。
“乐乐又来看我们家莉莉啊。”乡音中气十足的嗓门,远远的就朝一大一小的身影热情的喊道。
“大婶好,在摘菜?”
“是啊,菜要吃自己种的才卫生,不然菜市场卖的那些有没有农药残留在上面都不晓得,我多摘一些,等一下让你拿些回去,现摘现吃最新鲜了。”
“谢谢大婶,我是带小朋友来挑小狗。”
“你叫阿嘟是不是?”大婶笑着看向腼腆的小男孩,“也差不多了,小狗已经可以断奶了,你喜欢哪只?”
乐蓉蓉宠溺的摸摸阿嘟头顶,他正犹豫不决的拿不定主意。
“他啊,每只都喜欢。我们再看看好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莉莉现在在把窝移到车库里面,你自己过去看。”大婶交代了她回去前让得拿菜回去,就自己去忙了。
四只小狗三只像毛球般滚来滚去,到处嗅闻新奇的环境,模样逗趣极了,另一只狗宝宝较瘦弱,嗜睡的紧偎着莉莉温暖的身躯。
阿嘟兴高采烈的跟着“探险”的狗狗们,时跑时蹲乐不可抑,有时又跑回车库专心的陪伴另一只,非常小心的抚摸它柔顺的毛皮。
乐蓉蓉认为其实阿较偏爱这只小可爱,养宠物大家通常会选其中最健康、活泼的,但阿嘟不同,他也许是先考虑到小可爱需要最大的爱心与耐心照顾,或许该说他们彼此需要吧。
“小帅哥,你已经考虑好几天了,还拿不定主意吗?”跑得满身汗,她边擦干他汗湿的脸边说道,“奶奶不可能让你把小狗全抱回家,就这只,好不好?”
阿嘟眉间紧皱了下,摇摇头,抚摸的手更轻柔了。“阿嘟?”这她就搞不懂了,但觉他五官分明的脸皱成一团煞是滑稽,“你不喜欢吗?”
沉默的,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否认。她拿他没辙!“那你继续考虑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跟大婶要小狗,等会回去时打声招呼好了。
“阿嘟,我们今天早点回去。”星期五晚上,许奶奶说许维恩会回来看儿子,不过,还是别提了,免得阿嘟期望又落空,毕竟就她所知,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告知的星期五,前两次也是说了没做到,事后才来电轻描淡写解释“突发状况”。
然后隔日周日乐蓉蓉就得加倍哄阿嘟开心,每次看到他郁闷不乐,她真的怀疑起许维恩他们夫妻地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做什么大事业,连儿子都无法分些心思顾及。
乐蓉蓉很早就失去承欢父母膝下的机会,所以她一贯秉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观念,有妈的孩子都是宝,但是阿嘟的父母有形同没有,下次许奶奶再数落着儿、媳妇,她绝不为他们找借口了。
一天晚上因为阿嘟的缘故,乐蓉蓉待在许家的时间比在自个家还长,许奶奶饭后余暇最喜欢捧着一堆相簿让他们看,里面主要是许维恩的成长历史。从光溜溜的Baby照,到神采飞扬的博士方帽……照片上他真的和阿嘟很相像,真不愧是同一家出产的产品。
或坐或立,许维恩可能不喜欢拍照,上面多是严肃面无表情,更大部分是愁眉不展的,台湾如果有忧愁公子选拔,桂冠非他莫属。
不过,他烦他的,但阿嘟还小,总要关心点吧!乐蓉蓉这么想着。
疏忽有时比任何的杀伤力都还强,无形的伤害对小孩子人格发展的影响不测知。割伤、淤青这些外伤因为看得见,大家知道要消毒、抹药酒,可是心灵上看不见的阴影呢?
和自己的小宝贝没见面近三个月,可以几乎算是不闻不问,这是哪门子的父母之道。
上两次阿嘟被放鸽子,她打电话去想问个究竟,可是许维恩人还不是普通的难找,每次都是冷冰冰的机器接听,留了话也一直没有回电。这让乐蓉蓉学聪明了,礼拜天她哪儿也不去,非陪着阿嘟等许维恩他们现身不可,以防他们再有奇怪的“突发状况”不能成行,至少她可以替补带阿嘟出动兜兜风,将他的失望降至最低。
台北都市丛林中,巍峨的三十层龙腾基金商业大楼建筑并不显得特别突出,其负责人宇文俊之行踪不定罕为人知,名下企业遍布七大洲、五大洋,各区总裁有任何疑难杂症都找宇文俊先生的代言人──风鉴尧,再不然还有风先生的私人特助崔圣彦,老板神秘,代言人也不能含糊,难得见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