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了圈子回到原点,阿嘟这时候倒鬼灵精怪得很,想来想去本来不复杂的事,不过就是她好意不想打搅他们,加上和许维恩有些“前怨”……不骂不相识说的大概就是她和许维恩。
好吧,人家许维恩看样子似乎落落大方不以为意,自己还多小家子气,何苦来哉,七转八拐的难怪阿嘟想歪。
“去、去、去,可以了吧。好了,女士想有些隐私,麻烦许先生回避一下。”
胜利!阿嘟高兴得转圈子。“许先生是爹地,我是阿嘟,”他咯咯的笑,“阿姨要快一点喔。”
“遵命!阿嘟先生,”她呵他痒,“你不先出去,我怎么快一点。”她上洗手间也急啊。
阿嘟笑着躲出去,不忘有礼貌的关上浴室的门,然后又敲敲门。
“又怎么啦?”她问。
“我是阿嘟啦,不是阿嘟先生。阿姨要快一点。”他清清脆脆的童稚声音一板一眼更正她。
“阿嘟啦,”她故意学他口吻,“小绅士是不应该猛催淑女快一点的,我们女生比较爱漂亮,所以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
“阿姨,你已经好漂亮了耶,不用多准备什么了,奶奶已经准备好野餐盒了。”阿嘟灌米汤,至于准备什么他也弄不懂,总之快快出发就对了。
乐蓉蓉在浴室笑晕了,这个阿嘟哟真可爱,他的的确确像个小孩子般调皮了。
第四章
许维恩听着,欣赏的是她脸上焕发动人的神采。
“阿嘟过去一点,你的线快缠树了,”乐蓉蓉顺风大喊,“线放长,风筝飞上去了……对,哇,阿嘟好棒!”绿野花香,许多人玩得不亦乐乎,野餐、放风筝、戏水、烤肉的人都有,所以乐蓉蓉的喊叫声并不突兀。
几个小孩子围上前,许维恩让他们自己玩,走到乐蓉蓉旁边坐下。
“喝可乐?”她递给他饮料、三明治,注意力一直跟着阿嘟跑来跑去的身影,“哇,阿嘟好厉害,你看到没?他放的风筝最高,都快看不见了。”
望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他一不小心很容易便为之失神,尤其当她专注的对象是阿嘟时。
“谢谢你那么喜欢阿嘟。”他不自主的再次由衷表示谢意。
“怎么又客气了,”她大化之的挥挥手,饮料差点激了出来。“谢来谢去干什么?上次不礼貌的事还没向你道德,阿嘟真的很聪明也很可爱。”她是相非常让人容易亲近的人,许维恩很自然的放松心情,“我还是得说谢谢,谢谢你那么欣赏我儿子。”
“是喔,虎父无犬子,是你们许家基因优良,可以了吧。”
“谢谢,事实是这样没错。”
他还若有其事的附和呢,老天!“先生,你真不是普通的厚脸皮。”她故作认真的批评。
“哪里、哪里。”他与严肃的回道,不过嘴唇慢慢弯起破坏的伪装。
“这里、这里啦。”乐蓉蓉扬眉瞪大眼,手指着他半天笑了开来,“教授也会恶作剧?”她心里暗笑。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许维恩长年在研究室,和学生们的接触并不深入,哪猜得他们这些古里古怪的名词,但乐乐笑得太奇怪了,他研究半天没研究出来,只好自动放弃,“小鬼。”
“你不是列入LKK族了吧,他们说不赢了就叫人家小鬼。”
“LKK?”
“‘老佝佝’喽,请问先生贵庚?”
好久没那么自在了,他抬手挑起乐蓉蓉发顶上的枯叶,食指弯起顺势轻敲了她的头一下。
“我三十四了,你大概可以喊大叔了。”
“真的耶,整整大我十二岁,十二生肖都轮遍了,大──叔。”她挪揄戏闹着,看见他眉毛又成一线,阿嘟忧郁的气质原来自有其来,他们对这表情父子还真情有独钟,干脆去申请专利算了。
“大叔?”他呼弃道,嘴里喊出这两个字分外的酸液呛人,话是他说的,从乐乐嘴里喊出来却怪异得很,听来也不舒服。
“哈啰,回魂了。”她大呼小叫,习惯动作像平常对阿嘟一样,掌心贴着他纠结的眉心揉和。
许维恩讶然的拉下她的小手。
“你想什么啊?这么严肃,脸都皱成这样了。”她挤眉弄眼弄成小老太婆。
他失笑道:“好丑。”
她马上回敬以花拳秀腿,她可是为了搏君一笑,牺牲形象耶,他还好意思笑她丑,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才知道,阿嘟也常这样,破坏市容美观,天气这么好,风景这么美,身体健健康康又没病没痛,台湾也没天灾人祸,世界核弹战争更没发生,你们干么愁眉苦脸的?”
“你的笑脸就像你的名字,乐蓉蓉,你爸妈一定希望你笑口常开,快快乐乐长大。”
“我阿嬷也是这么说,我爸妈很早就走了,不过我想他们也会希望我和阿嬷每天开开心心的。”提及父母,她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换成灿烂的笑颜。
许维恩刹那间眩然。
怪异的燥热侵袭着乐蓉蓉,他灼亮的星目像磁铁般吸引人无法转移,她赧然的低头回避
方才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令她有些迷惘,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教好生迷惑,又不忍错失的微妙情愫……
抬眼,许维恩瞅着她笑,她的嫣颊又添一抹微红。
“他们不管在哪里都会以你为傲。”
她偏偏头,挥落残余的伤感,“许奶奶说你在大学任客座教授,教什么科目?”
“物理能量。”许维恩配合的换个话题,突然发现乐蓉蓉的手还握在他手里,不自禁的双手将之合在掌心,希望传递些温暖给她,她想抽回,他下意识的再握了一会才由她去。
不自在的拨拨头发,她转头看阿嘟玩得好开心,她心里不断重复着,也没什么嘛,自己大惊小怪什么?
“哦。”她随便应声,眼睛转回来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许维恩盯视她的眼眸染上不知名的情感,对乐乐失去父母的打击,仍能坚强、开朗的为周遭付出关心,他既怜惜又心疼。
他往后仰靠树干,温和的和她分享工作上的甘苦,令她慌乱的心不再莫名狂跳。
“我们有个Team都是在研究室里做实验比较多,固定由某机构的基金会赞助经费,上学期我爸以前军中的老朋友请我务必在他们学校开堂课,长辈的交情不好意思推辞,我一本书进行到一半也一直没空再继续下去,出版社的朋友那边真难以交代,所以忙得不可开交的结果……唉,是阿嘟最可怜。”
“那阿嘟的妈咪呢?她也这么忙?”乐蓉蓉说完自觉有些唐突,“对不起,当我没问。”
提起珞珊,自然就会想到那些无止无休的争吵,许维恩眉峰很习惯的就逐渐聚拢。
乐蓉蓉手伸到一半停下,刚才奇怪的心悸还没平复,她突然非常清楚意识到很有男性魅力,忧郁的气质、学者风范散发出的书卷味,这些特质轻易的便能吸引女性爱慕。
张碧云在她耳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用那种作梦般的恶心声音……想到这儿,乐蓉蓉不敢再冒冒失失手来脚去了。
他不是阿嘟,很难说出确实的感觉,总之她无法坦荡荡当许维恩是无性别界限的朋友了。
微风徐徐吹拂,四季如春的屏东吹起了漾漾涟漪……
“小丫头,回魂了。”许维恩套用乐蓉蓉刚才的用词,他心情本来是沮丧、抑郁的,可望着她笑也好,发傻也好,心中黑压压的乌云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