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方才在地道时,有人将这个点燃放在洞口,我们两个大概就要活埋在里面了。」
「这就是大哥方才急忙拉我出地道的原因吗?」
「嗯……」荀彧点头,「地道中途崩阻,我就猜想,如果我是对方的谋士,那么我会如何完全阻断对方的追兵……」
「大哥,你会赶尽杀绝?」云中君一楞,没料到一向温文儒雅的荀彧,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荀彧不语。
对于她的问题,毫无疑问的,他确实是会赶尽杀绝,只是她那种骇然的神情,让他说不出口。
何况,他目前正在思考另一个令他疑惑的问题,为何对方已经将硫磺备在这里,却是备而不用?
无数的疑问,在荀彧脑子中回荡。
而在两人走出大厅时,都没发现大厅里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第五章
随手拿起象牙梳子,身手俐落的将一头乱发在顷刻间高高扎成一束马尾,随意穿了一件简便的男装,绑腿、穿上靴子,一切准备完毕,云中君将挂在墙角的长剑取下,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这是春光明媚的好天气!
一走出房门,温暖的阳光顿时洒遍全身,她伸手稍微遮了一下阳光,头顶上的树叶透着金色光芒,闪耀而刺眼。
「斗庆,我们要走了!」一如往常,云中君往身后喊叫,但回答她的只是树林的沙沙声。
斗庆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
不同于外在环境的明亮,云中君的心因为斗庆不在的事实,陷入了一片黑暗。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施展轻功便往荀府的厨房过去。
不到一会儿,她便站在厨房门口。
「苗大婶,我昨天拜托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一进厨房,她便问里头忙碌的其中一位厨娘。
「准备好了!」苗大婶连忙从底下取出一只盖着棉布的竹篮,「小姐要我准备的,哪敢怠慢?」
「苗大婶就是嘴甜。」云中君笑着接下竹篮,「多谢苗大婶啦。」
她正要转身,苗大婶又叫住她,「小姐,斗庆那孩子还没回来吗?」
云中君一楞,随即笑道:「是啊!他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这次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出什么事?」苗大婶忧虑的问。
「不会啦!」云中君摇摇手,「他聪明得很,而且武功也不差,应该是在哪里耽搁了吧!」对苗大婶挥手告别,她连忙施展轻功而去。
对苗大婶说的话,实际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斗庆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以前就算失踪,也不过一两天就会回来。可是这次快两个月了,却还没有一丝消息,怎不教她着急。
如往常一样走到花园,云中君找了她平素翻墙的出口,左右看四下无人,她暗运真气,脚用力一蹬,顿时如飞天游龙般翻墙而过。
本该是完美的着地才是。可没料到她一翻过墙,赫然发现平素的着地点上矗立着一个人!
「让开!让开!」人已经在半空中的云中君,怎么样也无法闪开,只有大叫示警。
那个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见到从天而降的云中君,脸上表情一楞。而云中君看到那人,吓都吓呆了。
「大哥?」
本想伸手接下佳人,不过揣度自己没几两重的身手,荀彧想了想,当机立断换了位置旁观。只见云中君双手护着竹篮内的东西,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才有惊无险的落了地。
「大哥!」一落地,云中君就对荀彧吼道:「你干嘛站在那里?!」
莫名其妙被喷了满脸的口水,荀彧的嘴角在抽动,「我还没问你,干嘛大门不走,偏偏又要攀墙?」先犯规的人竟然还敢凶他?!
云中君当场语塞。
「这个……」做贼喊抓贼的心虚者,现在打算畏罪潜逃了。
不过荀彧一把抓住云中君的衣领,让她动也动不得,「还穿……男装!不是告诉过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性别吗?」
云中君一脸无辜,「穿男装比较好行动……」
「你根本就不需要出去和人有太激烈的『行动』!」荀彧吼道。「像你这样到处找架打,什么样的女装都行动不便!」
「哎哟!彧大哥,你今儿个火气怎么特别大?」她家的大哥,不应该都是一脸假笑的吗?怎么今天反而像火山爆发?
一提到这个,荀彧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他放开她的衣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云中君这才发现,荀彧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大哥,你怎么了?」能让平常好脾气的大哥成了现在这样子,应该不是小事吧?
荀彧看了云中君一眼,脑海中浮现今天遇到何进大将军的对话──
「我家秀蓉对公子情有独钟,不知公子对小女印象如何?」
「如果公子娶了小女,也就是皇亲国戚,对公子的前途大有助益……」
「公子应该知道,如果拒绝,对荀家会有什么后果……」
一想到这些话,荀彧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个性再怎么温和、再怎么与人为善,但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实在很难不动气!
何况,他荀家是从战国时代便传承下来的贵族世家,有良好的名声与文才。他何进不过是杀猪的屠夫,靠着进献妹妹才成为皇亲国戚。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世,竟然妄想要攀他荀家的门第!
哼!
「彧大哥?」发现荀彧眉头越皱越紧,云中君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你究竟是怎么了?」
告诉云中君这种事,只会让她担心而已。
看着她忧心的双眼,荀彧当下决定不能将此事告知她。
「你要去哪里?」转个话题,他指着云中君手上的竹篮。
「这个?」单纯的云中君早忘了方才的话题,她拿高了竹篮,老实的说:「我要去看一些朋友。」
「朋友?」是打架的狐群狗党吗?
一想到这个,荀彧就是一阵头痛。
眼前这个女子,大概真不知道「养在深闺」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是一些生病的鳏寡孤独。」察觉荀彧怀疑的眼光,云中君自己补充道。「颖川地区表面看来富裕,实际上还是有深受战祸之苦的人啊!」
「喔……」想不到她脑子里还装了些东西,荀彧赞许的点点头,「你这样持续多久了?」
「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云中君回道。「是斗庆发现的。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想到这方法,定期去看看那些人;有工作能力的人,我们便给他一点钱,教他做做小生意,或是找块地耕种……」
「又是斗庆教的?」荀彧敏锐的发现,云中君原先愉悦的神情,在提到斗庆时突然又黯然下来。
「是……」觉得不能再沉沦在失落感之中,云中君摇摇头,想将方才灰暗的情绪摇走。
「你在干嘛?」荀彧接过云中君手中的竹篮,深怕她会将头摇掉了。
「没事!」云中君双手握拳,「我要振作起来。」
「傻瓜!」荀彧伸手揉揉云中君的头发,「有我陪着你,又有什么好伤心?」
「大哥!」发现自己的头发又受荼毒,云中君哀叫道:「我好不容易将头发梳好的。」她连忙跳离他身边。
「好不容易?」荀彧眯着眼看云中君的「杰作」,「也不过就是一根马尾而已。」连他这样的大男人都可以轻易梳得很漂亮。
看出荀彧的意思,云中君连忙抚平自己的头发。「反正我就是粗枝大叶、不会梳头,你就高抬贵手,少来碰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