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留步,改日我作东,咱们好好地喝两杯。”
“哈哈!好说好说,我不送了,你慢走。”
林凯带上门,大步地穿过开放的办公室,走着走着,后头传来频频叫声。
“林先生,林先生,等等,林先生。”
林凯疑惑地注视叫唤他的陌生女人,她正一脸担忧貌。
“林先生,对不起,我叫许春英,是江经理的同事,刚才听阿咪说她车祸受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可以去看她吗?”
林凯咧嘴颔首,看来这位江羽心人缘是呈两极化的评价。
“可以啊,她在新光医院,过些日子应该可以开放探病吧!”
“是吗?那谢谢你,林先生!”许春英犹疑地问: “请问你是江经理的男朋友吗?”
林凯哑口地瞪大眼睛。
“如果你是的话,我要告诉你,江经理是个好女孩,请你不要辜负她,好好照顾孤单的她吧!”说罢,许春英匆匆走掉。
林凯呆怔半晌,甩了下头,自言自语道:
“我会替你转达给那个正牌的王八蛋男朋友知道。”
世界上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像林凯这样死忠够义气的人,对朋友间的道义执行得如此彻底。
他出了诠祥国际立刻披星戴月地驾车,千里迢迢从台北出发,穿梭蜿蜒峭壁来到花东,拿着地图巡回各偏僻乡镇。其实他会急如星火地想达成任务,已经不再单纯是宋天易的托付,而是内心对江羽心的感动,激发了他深入挖掘故事的欲望,她真是个特殊的女人!
林凯终于在好心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处乡村僻野,站在一幢颇有年代而且斑驳的日式房屋前,仔细地估量挂在门边的招示牌,上头刻着“慈光育幼院”几个大字,林凯再三比对手上的纸条,对照门牌地址,没错,就是这里!但是,怎么会是育幼院呢?他是意外得不能再意外了。考虑再三,最后投降地轻按门铃,总得进去求证才能得到答案啊!等了一会儿,没人应门,林凯焦躁地用力猛按门铃,里头终于有人应声了,却是——
“来了啦,别再按了,又不是聋子,总得给我走路的时间吧!”清脆的斥骂倒不令人气恼。
门闻处探出一张年轻清新的秀颜,约莫十八、九岁,明眸皓齿,聪颖剔透,一副古灵精怪的俏模样,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林凯是小鹿乱撞,目不转睛地凝神注视眼前的清秀佳人。
“喂!青仔严,你要找谁?门铃这样按的?坏了你要赔偿的。”女孩凶巴巴地杏眼圆睁怒视林凯,还夹杂着闽南语。
被那女孩一凶,林凯倒不知如何启口说明来意,支吾半天,问了句蠢话:
“请问江……这里是不是一六七号?”
“你没带眼睛啊?不会看门牌吗?”女孩没好气地说道。
“呃!呃!门牌没错,只是……只是……这里是育幼院……那江羽心是这里的人吗?”林凯支吾着乱问一通。
女孩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勉强算得上是帅哥的大男人。
“你找心姊姊?你是做什么的?干嘛找心姊姊?”
“噢!我是林凯!是这样的……我……”女孩珠连炮似的问题令林凯急得直冒汗,不知从何说起。
“大男人讲个话还吞吞吐吐的,活像个娘儿们!心姊姊以前是住在这里,现在她住台北,她是一家大公司的业务经理哦!”她一脸骄傲,天真地炫耀江羽心的成就。
“哦!我知道,我是……”林凯的话未说完又被打断了。
“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心姊姊的男朋友对不对?”她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直嚷嚷:“你瞒着姊姊来看院长是不是?你要来提亲吗?”女孩也不要林凯的回答,发至心灵地自问自答。“哇!你好浪漫哦!”
林凯真是啼笑皆非,这个女孩联想力之丰富令人倒绝。
“林哥哥你快进来吧!院长在里头休息,睡觉觉。”她热情地拉起林凯的手,一蹦一跳地进门。
这手一接触,林凯差点跳了起来,仿佛触电般贯通全身,直打哆嗦,这敢情是爱的火花迸射?
那女孩犹自开朗地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
“院长又犯痛风的老毛病,这几天都躺在床上不能走路。”她俨然把林凯当成自家人地话家常,单纯毫无心防地令人为她捏把冷汗!走在廊上,经过一个大客厅,她探头叫道:“喂,阿刚、皮蛋、阿达、小健,快来看,心姊姊的男朋友那!他要来提亲!”她一一唱名,昭告天下。
接着是一阵呼叫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纷至而来。
“哇!快来看心姊姊男朋友耶!”
“他长得好好看呢!”
“你真的要和心姊姊结婚?”
“皮蛋,你走开啦,我看不到心姊姊的男朋友啦!”
一群萝卜头争先恐后地挤在林凯四周,个个活灵活现的眼珠子直盯着林凯打转,七嘴巴舌地评头论足。
林凯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供人观赏,低头打量这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年纪从十五岁到五岁不等,哦,还有一个小小孩流着口水爬在地上,猛扯他的裤脚,咿咿呀呀的,那女孩一把抱她起来,冲着林凯弯起秀气的嘴角说道:
“她是妹妹,才八个月大,还不会走路,她可是我们大家的小公主呢!”说着,她还猛亲小女孩圆滚滚的脸颊,让林凯羡慕死了,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小公主。
还有个小毛头跑过来好奇地摸摸淋开的衣袖,咧着掉了门牙的大嘴巴,傻笑着。女孩眼尖瞄到,遏止地喊道:
“小健,你的手玩得那么脏,不要去碰林哥哥的衣服。”一边拉开那个叫小健的小毛头,娇俏小嘴继续动个不停,抱着小妹妹,一边走一边介绍起屋里头的状况: “刚才他们跑出来的房间是图书室,前头是个大客厅,这边是大伙睡觉的地方,男生、女生各一间通铺,厨房和餐厅在后头,我们后院里还有一片菜园子;因为我们的经费很少,又没有公家机关辅导,也找不到工商团体支持,为了节省开销,有很多房间都关闭,只留吃饭、睡觉、休闲的地方,不过真正原因是这个房子太老旧了。”她把林凯当成好朋友似的闲谈。
“这个育幼院成立多久了?有几个孩子住在这里?”
“大概有五、六十年吧,你得问院长,她最清楚!现在院里的孩子大大小小有十六个人!”
“都是孤儿吗?”林凯问得直接,这些孩子活泼、开朗得不像失去家庭温暖的孤儿。”
“嗯!我们都是没有父母,失去家庭的苦命人!”女孩低声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哀戚,几至捕捉不到,亏得林凯敏锐注意到了,接着她又轻快朗声道:“自从心姊姊去台北打拼之后,这里就是我最大。”
“对,你最大,所以就以欺压我们为乐!”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孩不平地抗议。
“臭阿刚,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破坏我淑女的形象。”女孩杏眼圆睁,泼辣叉腰地反驳。
“嗯!我快吐了,你才不是淑女,心姊姊才是,对不对?”阿刚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再征询民意。
“对!心姊姊才是淑女,你最粗鲁了,动不动就要骂人打人。”皮蛋义正辞严地指证。
“好!明天别想我帮你们准备便当。”她怒极地威胁。
“哈!太好了,我们才不稀罕你的便当,我们自己弄,再不然找阿婆帮忙。”阿刚高兴得直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