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也不配知道?”朱慕衡生气地道。
这算什么嘛?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甚至连当兵时都在一起。当年两人共同创建“天成”,说好他当董事长的,而五年前,他竟然委托张律师留给他一封信和股权转让声名,将名下所有的股份转让给他。信上也只有潦草的几个字:老友:交给你了。
老欧然后从此没有他们父女俩的消息。
这算什么嘛!
“朱伯伯,你最了解爸了,他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不会毫无道理的去做一件事的。”
“他有什么理由?”他嘴硬的回答,心里却又不能不承认。
“如果连你这个最了解他的人都不知道,我哪有可能知道。”
这句话说进了朱慕衡的心坎里。
“是呀!等到我们该知道时,那家伙自然会让咱们知道的。”他回答。
当他知道事实时,他还能这么阔心嘛?筱崎酸楚的想。她实在无法想像,两年后朱慕衡知道父亲早已经去世的消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与心情?如果他知道,父亲临死前甚至得不到女儿的谅解时,他又会作何感想呢?
当年那个被保护过度又不成熟的自己,是多么伤父亲的心呀!现在她才明白,爸当年那么做,也不过是因为感情真的无法控制自如,也不过是出自于真心。
“对了。”朱慕衡突然大喊,将她那缥缈的思绪拉回。
“你瞧瞧我这个老糊涂,看见你的时候,兴奋过了头了,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作客的。来!,来!来!”他连忙的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说起来,我们这次会相见还得归功于他呢!”朱慕衡邀请车内的人下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们公司开发部的经理,三年前他便认定这里的发展潜能,极力主张开发此地,他——”
筱崎不能置信地瞪着那个缓缓走出车门的人。
不!她扯心撕肺地在心底呐喊。
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脸色变得像南极雪地般的苍白。整个人顿然跌人一片茫然的空白之中。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这种重逢的方式,怎么会在此时?
天啊!她的神经已经慢慢崩裂了,她真不知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而他,那个五年来一直在梦中纠缠的他,此刻竟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用一双愤怒的眸子瞪着她。
筱崎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抿紧了嘴唇。
五年了,他却没改变多少。
浓密的头发因发油而温驯地服贴在头上,性感而饱满的嘴唇写满了坚毅,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依旧慑人,依旧让她——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她现在只想远远的离开这、离开他——
可是——
她回视了那双眼眸,挺直了脊椎。她知道自己还是得去面对的。
冷静点!你能应付的了的,否则你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小安?你怎么对得起给你新生命的泳济?
冷静点!
筱崎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放在远处的地平线。
而后,筱崎收回了视线,冷静地道:“很荣幸认识你。”
“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伸出手,冷笑道,“欧小姐。”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筱崎读不出他的想法。
“我以前曾见过你吗?”筱崎假装没看见他伸出的手。
“我想你的记忆不应该那么差吧!那可是很伤害我这个痴情仰慕者的心呀!”他的手高举在她眼前。
可恶!他竟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无赖。
“也许是因为你老是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吧!”
筱崎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放进他的手掌之中。刹那间,她只觉得一道电流快速地由指尖流过,迅速地窜到她的身体各处,直逼她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此时停止了,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仿佛五年的时间,私人的仇怨,在此时已丧失殆尽。
但,毕竟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下次会记得在我身上打上所有的采照灯的。”
好让你更显眼吗?她在心里嘲讽。
“想不到你们竟然认识。”朱慕衡诧异的插话进来。
“朱伯伯,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们公司的人?”
筱崎用力的想抽回那双被紧握的手。
“难怪你不知道,瀚云是在四年前才加入我们公司的,他本身很有远见,企划又常有超水准的演出,我有意要他成为我的接棒人。”
四年前!
接棒人!这就是他的目的吗?他要接手父亲辛苦所创的天成。
他——真的这么恨爸爸呀!
“还盼望欧小姐多提拔!”
提拔,多么讥嘲的字眼啊!筱崎伸起那只不知何时脱离他掌握的手,拉起小安。
“要我提拔什么,严经理,我从不是天成的人,也不管天成的事,只要你有能力,接管天成并不是难事。”
“也许我的意思你误会了,我只希望能有个机会与你更进一步的认识,毕竟你是我仰慕已久的对象呀!”他厚颜地道,“咱们大伙一块共进午餐如何?”
筱崎没料到他竟如此厚颜,一时语塞。
“恐怕你要失望了,”咏杰扶助她,“她最近身子不太好,你知道的,”他故意说得暧昧不清,“这种情况下,她需要多休息,方才我们才正准备结束例行的散步,回家休息呢!”
严瀚云的眼眸变深,脸色铁青的瞅着他们。
筱崎知道他误会了。但,他凭什么生气呢?
而且,误会了又怎么样?误会最好,这样他就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就不会——
她看了看小安。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痉挛。
她接受了咏杰的协助,毫无知觉的听他咕哝一些理由和借口,婉谢了朱慕衡的来车,然后自己也说了一些毫无记忆的话,麻木的跟随着咏杰离去。
而严瀚云那刀一般的眼神,则沿路刺穿她的背,透入她的心。
“咏杰,”她一直等到那把刀威胁不到自己时才开口道:“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告诉任何人小安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保证。”“以我的性命发誓。”
“谢谢你,谢谢你。”她喃喃地道,再度坠入无尽的茫然中。
咏杰心疼地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会说呢!
筱崎也许被她自己所蒙蔽了,但他可没有。
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严瀚云眼中那熊熊的妒火。如果筱崎知道严瀚云眼神中所代表的意义,也许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他不能,他绝不能说。
毕竟事情对他已经够不利了,何必又多添一桩呢?
第四章
严瀚云比往常早三十分钟回到他那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他愉快地哼着一些不成调的小曲。老旧而脏乱的楼梯此时在他眼中,格外的亲切,他甚至有股跪下来亲吻它的冲动。
他摸了摸西装内侧的暗袋,它依旧因那笔放在袋内的奖金,丰厚而饱满的鼓胀着。
他大声地欢呼,整个老旧的公寓显得摇摇欲坠。
我终于成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他和欣怡就不用再过得像以前那么苦了,如果欣怡愿意的话,她还可以重新准备,迎接明年的大学联招。
一切都会好转的。
他掏出锁匙,决定等会儿如果欣怡还未开伙,索性就让厨房休假一天,两人一同上馆子打打牙祭,庆祝自己的成功,顺便让欣怡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毕竟,这些年来,真的是苦了她了,真是太委屈她了。
仿若早就知道他的成功似地,客厅那张茶几兼饭桌的桌子还若平常般地空荡。空气中没有往常的饭菜香,厨房内没有飘出炒菜声,而那些呛人的油烟,在此刻,亦不加复见,整个屋子像是少点什么般地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