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出发了。”严瀚云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
她抬起头,一颗心瞬间掉至谷底,冷漠的神情早已取代了那原有的温柔。
怎么了,你还希冀什么?那只不过是一个吻罢了,一个出自生理欲望的吻,你还奢求什么?你还盼望什么?
“你的病才刚好,别让自己太累了,早点回床上休息吧!”
休息!呵,他冷峻的关怀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剌耳?
“我的病不劳您费心了,严先生。”她在最后一秒钟找到了自己的舌头,挺直背脊,冷冷的下逐客令,“我能照顾自己和小安的,请在日落前带他回来,麻烦你了。”她僵直的走回房间,在锁上门的刹那,泪水涔涔而下。
她永远不知道,严瀚云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手指也因紧握而嵌入肉里。他没追她,也从不知自己竟会落泪,他多希望能追她而去,抱着她诉说自己的爱意,化去她心中的怨慰,但他没有,他只能在这暗自垂泪。
不管怎样,他已经欠了筱崎一辈子了,他不能再亏负静婷了。他悲凉地笑一笑,多希望当年欧伟纶在家,多希望自己没遇上她,这样,她的脸上应该还挂着那平凡却魅力无穷的笑容,而不是这种怨慰,恼恨的眼神。
他抹去自己的泪,不时的看了看四周。
看来,他真的待太久了。
☆ ☆ ☆
筱崎不知道自己在房间待了多久,也不晓得究竟淌了多少泪。她的双眼因哭泣而疼痛,一颗心也疼得无法碰触。
多愚昧呀!早该过了作梦年龄的她,竟然会因与初恋情人再相遇,而存着一丝幻想,而这梦如此的易碎,她才伤得如此之重,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此而流泪了。她对自己道,不管怎么,他永远不可能爱上你的,你一定要认清这个事实,别再做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梦了。
她像游魂一般的飘进厨房,替自己勉强的塞了一些食物,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易碎,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去应付他那无心机,但对她而言,却是无比残酷的温柔;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缝补这颗在这温柔下容易迷失、破碎的心。
伤害往往是无意间造成的,但她绝不让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深。
门铃的响声像利剑般地直刺她心底。
下一刻,她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免子,举步便逃,只希望能躲得远远的。踏了两步,筱崎便对自己的反应过度及惊惶失措的动作摇了摇头。
连续且不曾间歇的门铃声不断传来,倾吐了门外揿铃者的不耐。筱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拉直背杆。让自己看来够正常,才缓缓越过客厅,拉开大门。
一开门,她先是呆了一下,惊喜很快的接踵而至。
天,此时她真的需要一个知道一切,且能给予她一些精神与力量的朋友了。
“咏杰,你怎么能够回来?”筱崎惊嚷,没注意到咏杰凝重且愤怒的神情。“你前几天不是才休过假,怎么这会儿又休假了?”
咏杰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只是忿忿的越过她,直直地走进屋内,粗鲁的打开每一扇房门,检查似地察看。
“你在做什么?”筱崎斥道。
“他在这里,你让他住在这。”他冷冷的道。
“咏杰,你在说什么?”筱崎察觉到那丝不对劲,不由得害怕起来,一股打从心底的害怕。今天的咏杰出奇的不对劲,眼中没有往昔的温柔及不在乎,昔日写满关怀及偶尔有点小小阴郁的双眸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对像野兽般浓炽的攻击火簇,不住在他眼眸中闪动。原来,一个温柔的人,也可以变得这么可怕。筱崎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我说他在这,对不对。”
“咏杰,你到底怎么回事?”筱崎的声音有着控制不住的颤抖。这个一向温柔的人究竟怎么了?
咏杰并没有回答,只是猝然的捉住筱崎的手腕,吼道:“别回避我的问题,回答我呀!”
“咏杰,”她挣不开他的手,“你弄痛我了。”
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手,反而因筱崎的挣扎而加重了手指的力量,喃喃道:“你让他住在这,你竟然让严瀚云住在这?”
“他是住在这,可是那是因为——”
“他已经快要结婚了,你还让他住这。他只是像五年前一般玩弄你的感情而已,他根本不爱你,你——”
“我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你不用一再强调,”这个事实令她心碎,防御的大吼。“他住在这,不过是因我发烧昏倒,他正好经过,救了我,也顺便照顾需要人家照顾的小安,如此而已。”
“我妈可以照顾小安,轮不到他。”他嘲讽的道,“你爱他,所以你想利用小安,赖上他,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才是小安的父亲吧!”
筱崎气得脸色惨白,难怪有人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伤害便已经产生了”。
原来“爱”“恨”之间的分线是如此的无法用眼睛辨视。
“那不干你的事,”筱崎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顾不得手腕上明显的指痕,“如果你只是要跟我确定这件事,你可以走了,恕我不送,只不过请你记得,下次出门前,顺便把理智一起带出来,不要把它搁在柜子里。”
“筱崎,”他的脸上多了点歉疚,“我爱你呀!你知道吗,当我一知道你让他住在你的屋子时,我真的嫉妒的快要疯了,差点将一个病患送上西天。为了你,我还谎称,老妈突然昏倒了,我得赶紧回来看个究竟。我不是故意讲那些话伤你害的,我真的气疯了。”
筱崎撇过头,不忍看他那副受伤的表情。感情的伤她有受过,她了解其中的痛楚;妒火焚烧的滋味,她也尝过,感受过其中的酸苦。
“我不怪你,你走吧!”她道。
“不,”咏杰突然爆发了。重重地将她拉入怀里,狂乱粗暴且占有的搜寻她的唇。筱崎惊惶且挣扎的想躲开他的唇,脱离他的怀抱,却躲不掉,也挣不开。
啪!咏杰惊愕地松开手,受伤、悲痛且不能置信的凝视她。
“出去!”筱崎因刚才的挣扎而喘息,“马上给我出去,否则我们之间的友谊,从此一刀两断。”
“筱崎,对不起,我——”
“你要我叫警察吗?”
“该死!”他重重的捶了沙发一拳,“该死,”又一拳,“该死。”再一拳……
筱崎叹了口气,捉住他的手,恻隐的道:“你这是何苦呢!”
咏杰反手握住她,悲凄、乞怜地道:“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筱崎疲倦的闭上眼睛,叹息道:“我以为你早知道答案了。”
“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他苦笑。“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你只是怕被别人指责为不贞,丈夫死后没多久,就接受了表弟的感情,所以你才会一直逃避我,甚至还告诉我你还爱着严瀚云。”
“咏杰——”
“别说了,不是你的错,你的答案一直那么明显。”
筱崎只能祈祷,祈祷他能遇上一个值得他爱一生一世的女孩。除此之外,她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了。
“告诉我,”他突然抬起头,“我哪里比不上他。”
“咏杰,你有许多他不及的地方,正如他也有许多你不及的地方。你们各自拥有独特的特质,我从没想过要将你们两人放在天平上来秤,借以肯定你们的价值。那是不公平的,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