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凡点点头,算是谢谢西蒙与他那没什么建设性的安慰。
“那……小哥,我们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畔宁抬起脸来让瑞凡将晚安吻印在她额上。
望着西蒙和畔宁相偕消失在宁静的夜色中,瑞凡转过身继续与碧姬的忿怒战斗。
这一条路,愈走愈黑,看起来就和危险脱不了关系,偏偏碧姬一意孤行,一个人的倒影在森冷的街灯映照下拉得好长。
瑞凡于是迈开步子追上前去,开口劝道:“碧姬,很晚了,你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吗?我乖乖站着保证不会逃跑,让你尽情揍个痛快……你究竟要上哪里去?”这条路肯定走不回家的,即使他是超级大路痴,他还是辨认得出,这绝对是条陌生的路。
“你管我去哪里?大作家!”碧姬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瑞凡的心上。
“我不管你,只是喜欢跟着你,而且还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演我的戏。”
碧姬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他,问道:“你喜欢我演你的戏?”
“很喜欢,你演得真的很好。”如果她不是那么气愤填膺的话,她一定能够听出他话里的真诚与感动。
说实话,他当初还真没想到,碧姬竟然可以将这样一个内敛细腻的角色诠释得如此恰如其分,她连说话的语调神态呼吸都拿捏得十分精确,让瑞凡实在不敢相信她是那个平时动不动就以暴力解决问题的铁拳碧姬。
“你的身上有没有钱?”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瑞凡不敢含糊应答,他于是很慎重地掏出皮夹检查一下。
确定里头有几张钞票后,他才回答:“还有一点钱,你想买什么东西吗?”
“傻瓜!那是保命钱。”碧姬给了他一个白眼。
的确,身上没带钱还敢在夜里走在纽约陌生黑街上,根本是找死嘛!至少得攒一些钞票在身上,不是自己用,是预备给人抢,省得歹徒抢了半天发现你身上根本只有几个铜板,一气之下便放手砍人,那就死得太冤,太不聪明了。
看来,他们今夜是要在外头闲晃了。
☆ ☆ ☆
碧姬领着瑞凡爬上了人家屋子外的防火梯,那是极具纽约风格的建筑特产,夜里去爬,当心失足摔得粉身碎骨。
“冷吗?”瑞凡竖起衣领,呵着掌心问道。
“不会。”碧姬昂着脸,勇敢地迎向冰冷夜风。
“逞强。”不顾她的抵抗,瑞凡一把抓住碧姬的小手,以他温厚的手掌包着她。“都冻成冰棍了,还说不冷。”
“既然你都这么慷慨地和我分享你的手温了,那么干嘛不干脆一点,把你的体温也借给我呢?”碧姬朝他灿然一笑,等不及他张开双臂,她便自个儿加速钻了进去。
这下子,他们便共享了相同的呼吸频率与心跳悸动。
碧姬窝在她暖和的怀里,忽然认清了一个事实,原来他始终都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而她竟然从未发现,直到今天。
“你一定拿我当笑话看,对不对?你一直在我身边,只是舍不得放弃看好戏的机会,是吗?你什么都知道,看着西蒙爱上畔宁,看着我伤心哭泣,你只是在一旁默默笑着……”
她竟然有些心生怨怼,或者可以说她是有些妒忌的。在她与西蒙畔宁之间,瑞凡始终保持中立,谁也不帮,似乎他一开始就和她一样清楚,所有的努力付出终究只是枉然。
“那是因为你没有哭!”瑞凡紧紧拥住她,才发觉她原来也有脆弱的一面。
“什么?”
“你从来都不哭,也许会叹息,也许会低眉,但是你从来不掉眼泪。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在我面前哭了,我一定会为你接住每一颗泪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听见他这样说,碧姬的眼眶不由得泛起一片薄雾,她一眨眼,晶莹的泪水便沿两颊滑落,落在他即时伸出的掌心上。
“我也会哭哟!只是常常眼睛还没睁开,眼泪就掉下来,可以预见自己的悲哀,却抵挡不往将来的伤害。”她打一开始就知道爱上西蒙像爱上一阵风,风潇洒吹过,沙丘却留下寂寞的形状。
“只要还能爱,一切都将苦尽甘来。”然而瑞凡相信同样一句话,却无法应用在执迷不悔的蕾秋身上,那令他无比心痛。
他们默默地凝望纽约如星棋罗列的夜间版图,冰冷的防火梯上,不再冰冷的眼泪滴在他掌心,形成绚丽的水痕。
“今天晚上星星好多。”碧姬扬起手,想捉一颗偷偷藏在口袋。
“那我问你,你知道曼哈顿什么地方看得见最多星星?”瑞凡丢给她一个答案神秘的问题。想了半天,碧姬终于耐不住性子,抬头逼问他:“究竟是什么地方?”
同样都是曼哈顿,难道真有一个地方星星特别喜欢跑去露脸吗?连天文馆这个答案都被他否绝,那她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可能的答案了。
瑞凡轻笑,温柔地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就是你的眼底呀!我看见你的眼睛里藏着最灿亮的星宿,闪闪发光。”
他的话令她再度无法遏制,斗大的泪滴像星肩洒落,于是他低下头去,亲吻她的泪眼。
第九章
“If you cammakeitin NewYork,you cammakeit any where,在纽约成功才算是真正的成功,西蒙恭喜你!”畔宁丢下拉炮,飞奔到西蒙怀里。
碧姬和瑞凡也举杯祝贺:“恭喜你!终于获得赏识了。”
一进门就面对大伙儿为他热情开办的惊喜派对,西蒙开心激动地给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实还只是初步谈了一下,大致是有一个创刊十周年的特集要请我担任造型构成。当然,如果合作愉快的话,我们不排除有长期合作的可能性。”
最近意外接到的一个大case,一家知名的杂志找上西蒙,预备借助他前卫彩妆的专长,让他们的杂志呈现出耳目一新的感觉。
其实西蒙自己也很诧异对方怎会找上他,他根本没有知名度可言,只是默默在街头摆摊,虽然手艺精湛无可挑剔,但他原本就不是个积极的人,像这样的大case想必有很多人积极争取,又怎么可能会落在他头上呢?
“该算你运气好吧?那天我进棚替那家杂志拍照,他们的编辑偶然望见我手臂上的新刺青,就开口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所以我还勉强可以算是你的介绍人呢!”站在西蒙大门口的是一个冷艳的绝色女子,显然她是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紧扣在她身上。
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是路卡的青梅竹马,她倚在门边笑得像一株妖艳的食人花朵,仿佛她一张口,所有的人都无可幸免被她嗑得尸骨无存。
“她是谁?”畔宁小声问道。
“她就是那个不吃路卡巧克力的排骨精。”碧姬故意高声回答畔宁,企图全场都聆听到这名女子的冷血负心。
“碧姬,你还是老样子嘛!嘴利得像一把磨尖的刀子。”
“我的拳头也不差,硬得像帝国大厦的基石,你要不要试试看?”
“说实在,我真不懂都过了这么多年,你干嘛还这么恨我?没错,当年我的确是费尽力气要勾引西蒙破坏你的婚礼,可是最后也没得逞,反正事实证明没有我的介入,你还不是注定和西蒙分手。早知如此,当年你还不如慷慨一点把西蒙让给我,说不定你现在就不会因为婚姻失败而不快乐,所以严格说来,你还得感激我,至少当年我曾经努力要阻止你日后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