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支著床,皱了皱眉望她。“干嘛这么火大,开开玩笑也不行?”
“你不是我,你当然有心情开玩笑!”她急得要死,他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我忘了小雯昨天回来,才会糊涂的把你给带回家,这是错误的第一步,小雯离开后,我没立刻把你轰出去,我又犯了第二个错误,接下来——”
“还有接下来?你够了吧。”他两道浓眉几乎打结。“你何不干脆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误。”
“搞不好就是。”她冷哼。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他瞪著她。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飞来横祸——啊!你干嘛!”
他冷不防伸手从她腰间一捞,反手将她扔上床。为求耳根子清净,看来不咬住这甜蜜的毒舌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梁千若匆然一脚把他踹开,仓皇坐起,接著尖叫。
“天啊!我到底是……是……我是不是疯了?裤子拿来!”她粗鲁地抽出被他手肘给压著的裤子。“我警告你,我没时间陪你磨菇了,你要是再慢吞吞的,万一小雯真的回来,我就直接把你从三楼推下去!”她像个缺乏耐心的恶继母在恐吓孩子。
这下她可主动了,不用人叫,自己就动手帮他穿回裤子,瞧她身手俐落,丝毫不觉害臊,原来人在情急之下,连胆子也会被吓大。
抽空瞥他一眼——
嗯,果然,那张脸臭臭的。
“生气了?”她一面帮他找上衣,一面问。
他闷不吭声,依然臭著脸。
“别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急著——咦?你的衣服怎不见了?你快帮忙找找。”奇怪了,怎会找不到他昨天脱下的那件衬衫?“不如我们去你家?”
她都已经在跟他示好了,他怎么还不说话?梁千若一面找,一面回头看他。“我说去你家耶,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不想懂。”他终于舍得出声,只不过有说跟没说—样。
梁千若莫可奈何的摇头。这家伙脾气真够拗的。
“去你家就不怕有人打扰,这样——”她试探性的问:“不是很好吗?”
“你怎知没人打扰?”他挑了挑眉,冷笑。“天晓得我那不知道排名第几号的女朋友,会不会突然闯来我家?”
梁千若东奔西忙的身子瞬间定住。“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他可潇洒了,手一挥便迳自走向客厅。
她追出来。“话没说完你想跑去哪?”
“你时间紧迫,不是吗?”他拾起扔在沙发后面的衬衫,朝她扬了扬。
呃?她千辛万苦遍寻不著的衬衫怎会跑来这里?
幸好赵雯没发现——啊,对了!这衬衫在她为他冰敷时就已经脱掉了,怪不得她在房里找不著。
看来他早就想到了,这家伙真是坏心,故意不说,让她像只无头苍蝇找得团团转。
她抢下他的衬衫。“你刚说那是什么意思?”
“别为我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我可赔不起。”他抢回来,套上身。“你放心,我穿好衣服立刻消失。”
他消失?“那我呢?”
“你?”他作状沉思。“看你是要去铺床还是倒垃圾都行。”
“我干嘛非要在这时候铺床倒垃圾不可?”
“凌乱的床单相垃圾桶里的面纸团,全都是你带男人回家睡觉的证据,不趁你室友回来之前湮灭证据,你安心吗?万一不小心被看穿了,你岂不身败名裂?”
“落落长”一串从梁千若耳朵钻入,直达大脑,她所接收到的讯息只有四个字——冷嘲热讽。
她面颊肌肉不受控制的阵阵抽动,目露凶光、头顶冒烟……
太可恶了……这男人实在太可恶了……凭她有限的智慧,一时还真想不出该如何诅咒他,才好解她心头之恨。
看看他头上的吊灯——思,位置正好,掉下来直接命中他脑袋……
喀卡!
“什么声音?”蒲司扬忽然说。
梁千若也愣住了,她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灯——
又来一次?不会吧,莫非她真有哈利波特的魔法?
“还不快逃命!”她叫,拖著他拔腿就跑。
大门几乎在同一时问打开——
原来刚才的声音是赵雯旋扭钥匙孔所发出的声响,不是吊灯……
面如死灰的梁千若喉头一阵艰涩。“爸、妈……”她音量小的像猫叫。
爸妈?蒲司扬恍然明白,也隐约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至少从这位老先生充满错愕和愤怒的表情看来,接下来的发展肯定不太妙。
负责开门的赵雯则是惊讶的钥匙当场掉地——她之所以这般惊讶,不是家里多了个男人,而是……今天情况特殊。
千若她爸什么都好,就这方面想不开,说他守旧,倒不如说他是太疼爱女儿,就怕女儿被不肖男子欺负。赵雯偷瞄梁父的黑脸一眼,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而梁千佩则不禁为老姊捏了把冷汗。虽然她对老爸总是夸老姊,颇为吃味,但她发誓,她绝没歹毒到巴不得老爸和老姊翻脸呀!
深知老伴脾气的梁母,除了傻眼还是傻眼,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可预见的冲突。
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是暧昧,并不客观,那么孤男衬衫穿得歪歪斜斜、钮扣全开;寡女披头散发、衣著凌乱,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幕,仿佛在不久前仍连连夸赞女儿的梁父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乖巧、懂事、孝顺……这大女儿一直是敦他最放心的,不像千佩毛毛躁躁的,做事不用大脑,甚至还连累了周太太失去儿子——
“司扬,你怎会在这里?”
悲愤莫名的梁父顿时一愣,转向蒲月云。“你认识这臭小子?”
“他……”蒲月云面有难色。早知有这一幕,她就不来了,因为她是这群人当中立场最尴尬的一个。“他是我儿子。”
“他是你儿子?”梁氏夫妇和梁干佩,一共六只讶异的眼睛就这么定在她身上,蒲月云怯怯地点头,连话都挤不出来了。
梁父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原本以为他和这臭小子非亲非故,他大可街上前揪住他领子,直接挥他两拳,但……但这下子恐怕不行了……姑且不论大家是相熟的邻居关系,他梁家终究欠了周太太一笔,臭小子是她儿子,他能对这臭小子怎样吗?尤其是当著周太太面前,他多少得留点面子给她。
可他愈想愈生气!
既然臭小子是周太太的儿子,不就表示千若是陪周太太回娘家,才认识他的吗?算一算才多少日子?这对梁父来说,手牵手都嫌过分了,更何况是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一把火无处可发,梁父按捺不住,气得掉头走人。
“唉,你别这样……”梁母第一个追出去。
“爸!”梁千若也急起直追。
“千若。”蒲司扬捉住她。“我陪你一起去。”
她甩开他。“你去岂不是火上加油?”
“怎么会?既然你爸爸误会了,我跟他把话说清楚。”
做父亲的唯恐女儿吃亏,这心情不难理解。蒲司扬不怕面对,更不是缩头缩脑的人,他必须让干若的父亲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对他女儿并非轻薄。
可梁千若却不这么想。
“不管有没有误会,你在这节骨眼说什么都没用,我爸听不进去的。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谁叫你拖拖拉拉的,叫你起床不起床,叫你穿裤……”
“闭嘴!”蒲司扬及时暍止她,使厂使眼色,将音量压低到只有她一人能听见。“你是不还嫌自己不够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