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箸的手稍稍顿住,「我这辈子从不做勉强自己的事。」他为她夹了一块鱼肉。「吃,你再不吃,这些菜就全都进我肚子里了。」说完他又继续大快朵颐。她略微失神看著他,忽然觉得好开心,从来不知道原来为别人做饭也可以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的感觉却是短暂的。一瞬间她突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赶忙低头扒了一口饭。
「怎麽啦?」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他停下箸,语带关心的询问。
「没什麽,你实在给足了我面子,我知道自己的手艺不过普通而已。」
他支手托腮,以无比专注的眸光盯牢地,「如果我说我愿意以毕生的财富来换取後半辈子每晚与你共进晚餐的时刻,你可相信?」「湛天!」她惊叫。
「显然你并不相信。」他讪讪一笑,表情有些并落寞。「你从来不曾放心思在我身上……今天这一餐,我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别这样对我!她在心里呐喊,这样会让她益发离不开。
「湛天……」她食不下咽,索性放下筷子。「我有话想跟你说……」
「别急,吃完饭再说。」
「我吃不下了。」她摇摇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好,我们就移到大厅谈吧。」他领头朝大厅走去。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後跟上。
为了避开他的气息,她刻意选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石湛天见状,挑了挑眉不予置评,他为地倒了一小杯白兰地,再加入一些牛奶,然後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在她跟前坐下。「说吧。」
水笙犹豫了一会儿,几次对著镜子反覆练习,没想到在他面前还是怯畏了。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想要离开。」
石湛天闻言,眼中燃烧了一整晚的暖意突然全数敛去,继之以冷冽如冰的锋芒。「不急,你的身体还需要一阵子的调养。」「可是爹地、水筠和——」她倏地紧抿住唇,怕脱口而出的人名再次触动他雷霆般的怒气。「总之大夥这会儿一定都很担心我。」她避重就轻。石湛天斜睨冷笑,「你想说的是余槐恩吧?何不大方说出来。」
她只是偏过头,不言不语。
他越过相隔的桌面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著他,「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我石湛天的妻子,却还妄想做余槐恩的新娘吧。」「湛天……」她颤抖的肯求,「求你——」
「求我什麽?」他硬生生的打断,「求我放了你,好让你跟那个余槐恩双宿双飞?不可能!」他激烈的回绝。「湛天……」她泪盈於睫,早读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的。「放手吧,命运已经证明我们有缘无分。」「我不相信什麽天杀的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倒抽一口气,被他的狂妄吓住。「湛天……」
「你可知道这九年来我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度日?」他几乎捏碎了她的下巴,「你可知道你背弃的同时也摧毁了我这辈子获得幸福的可能!当你被余槐恩拥入怀中安慰的同时,我却被硬生生从天堂打落地狱沉沦!」「别再说了……」她捂住了脸,泪水却从指缝间流出。
误解了她的泪,石湛天的心顿时变得更冷更硬,他多想让她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再告诉你一件可笑的事,你一定不知道这九年来我带了多少女人上床,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她低头捂耳,不想听到他的炫耀。「别再说了!」
「你可知道那些我带上床的女人都像你的影子?」他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口吻说道。她闻言猛一抬头。
他点点头,「没错,我潜意识想跟你做爱,那些女人不过是你的代替品而已……很变态不是吗?」瞧见她一脸的惊骇,他苦涩的自嘲。「求你别再说了……」她不忍再听下去。
「余槐恩该死的拥有你九年,他早该知足了,他抢占了本该属於我的幸福,如今我只是要取回属於我的东西罢了。」「湛天,听我说……」她匍匐半跪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颤抖的哽声道:「当我因为车祸重伤在生死边缘时,是槐恩救了我,当我为失去的孩子无声的淌泪时,是他一遍一遍为我擦去眼泪,当我的心因你而破碎时,是他一片片的寻回再为我慢慢缝补愈合……」她抬起他的手以颊摩掌,无言的恳求他的谅解。「像他这样倾尽所有温柔为我的男人,我并非铁石心肠又怎能不感动?」「你说你为他而感动,那我呢?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爱我?」
「你是我的过去……」
「而他是你的未来?!」他狂吼。
「放了我吧,让我们就做朋友,好吗?」这方式对他们俩都好。「我会把你放在心中,时时祈祷你早日寻找到你的幸福。往事如云烟,就当是共同作了一场梦,如今该是醒来回到现实的时候了……都过去了。」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这辈子她注定要负了他。「过不去!过不去!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他抱头狂吼。
「湛天!」别让再见变得更难歇口啊。
「不管你怎麽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老天,请赐给我勇气让我挨过去吧!「难道你一定要我亲口告诉你事实吗?」「什麽事实?你说!」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字的仔细说道:「我不再爱你了。」
他顿时加千年岩石整个入僵凝不动,额际青筋急速跳动。
老天!她快撑不下去了。「湛天……」她直视著他,轻声细语,「忘记过去,就让我们单纯做朋友好吗?」「我不要你所谓的友谊和祝福,我要的是你!」
「不可能的。」她摇头。
石湛天突然仰脸大笑,张狂的笑声爆冲人天,高亢的笑声扬到最高点时却又突然转调,突兀的急转直下,断断续续,彷如呜咽。水笙受不了那折磨人的笑声,心中涌起想张臂抱住他的冲动,但终究没有,她不能呀!他突然止住笑,冷眸凶光毕露,像反扑的野兽般。「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说完即摔不及防地横抱起她越过起居室直奔卧室。「放开我……放我下来!」水笙在他怀中捶打挣扎,却被他一古脑儿地摔丢上床。「喀!」地一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腕被铐在床头雕花栏杆上。「湛天,不要逼我恨你!」她使尽全力吼叫。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嘴角扬起一抹笑,那笑中所蕴含的凄意,竟令她的心一阵揪疼。「恨我吧,与其要当个不著边际的朋友,我宁愿你全心全意的恨我,因为那是我能从你身上得到最激烈的一种情感。」他轻轻地掩上门。
······································阴暗的空间里溢著浓浓的酒味,石湛天半瘫软在椅中,脚边是一大堆已空了的酒瓶,他颓废得彷如死尸般一动也不动。「啧,醉成这副德行!」一个男人突然出现,他用脚踢了踢桌脚边的空瓶,瓶身眶啷滚了几滚,「可惜了这些好酒。」他的声音中有浓浓的惋惜。石湛天挪动了一下,茫然的抬头,眯眼极目望去。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打扰他?黑暗中那男人自在得有如身处自家,他走到落地窗前,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亳不容情的照在石湛天身」,他猛然偏过头试图用手阻挡道刺眼的光线。「自伤自怜够久了,是该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