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宫中看到身穿皇袍,被花枝招展的侍女们伺候着,举止优雅的皇上,她的想法改变了。
《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场合。在北嵯峨时,他看起来迟钝呆滞。可是在宫中,看起来就很优雅。乍眼一看,长得并不怎么样,可是仔细端详,还是个美男子呢!只是没我帅而巳。》
可能是因为把在北嵯峨遇到的绮罗,当成绮罗传闻中的妹妹,所以皇上对绮罗特别垂爱。看在其它贵族眼里,绮罗是因为皇上特别垂爱才能步步高升的。而毫无高升欲望的绮罗,只是很单纯的对皇上的垂爱感到高兴而已。
可是,若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愈是亲切的皇上,因受骗而产生的愤怒一定也愈强烈,这一点是绮罗不敢想象的。所以她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到严守秘密的重要性。
过了几天,皇上还是不召见她。绮罗觉得很无趣,又说要斋戒,回去关坐在家中。突然左大臣慌慌张张的退出宫廷,冲回家中。
「绮罗!不得了啦!大事不好了。」
父亲夺走了近江「不得了啦」的专利权,也不先更换衣服,就直接冲入绮罗的房间。绮罗也正烦心,听到父亲的叫声,跳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秘密被揭穿了?」
皇帝不高兴的原因,怎么想都只有这一件了。
还是初春,父亲却身满身大汗的。
「不能说毫无关连,但也不是那回事啦!」他喘口大气,接着说:「那个右大臣充分利用了他的情报网,到处散播谣言,没想到自己弟弟会做出那种事!就算没血缘关系,也不该忘了我提拔他的恩惠呀!」
平时不缓不急的父亲,显得非常震怒。跟当初拒绝举行元服仪式时一样的生气,让绮罗有些畏怯。
「右大臣散播谣言?他不知道我是女的呀!他不但深信我是男儿之身,最近还常称赞我很有男子气慨,问我是不是吸引了很多侍女、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有保持沉默。」
绮罗的思考,就是脱离不了「女人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败露」的范围。父亲盯着绮罗半晌,无奈的说:「那小子知道我绝对不会回答的,就去问妳本人了。妳也真是的,怎么没一点警觉性呢!那就是想招妳为婿,在探妳的意思呀!」
「招我为婿?」绮罗像彼打了一记闷棍。虽然穿著男装仕进,动作也够男性化,至今未出过纰漏。但是,最重要的是缺乏男性的自觉。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有适龄女儿的贵族而言,自己是最好的女婿人选。「招我做谁的丈夫?」
「右大臣三公主的丈夫呀!」父亲很生气的说。
「那小子在妳行元服仪式后,就极想招妳为婿。一直来烦我,我一直都没理他。这两年来,他怎么问都没结果,我还以为他会死心呢!没想到直接去找妳了。」
「我…我不知道呀,我什么都没回答啊!」
「就是因为这样呀!」父亲激动的叫喊着说:「因为一直谈不出结果来,他才使出强硬手段的。他到处传播谣言说,我答应了婚事,绮罗也没有异议。」
「我没有异议?怎么可能?」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和妳,连皇上都知道了。」
「皇上也…」
绮罗呆住了。难怪皇上没有召见自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谣言在生气吗?
「这消息还是皇上告诉我的呢!皇上很生气的说:论身份论家世,绮罗的婚事都不该这样秘密进行呀,为什么不告诉我?妳知道我当时有多惊慌吗?退出宫廷坐上牛车后,真庆幸自己没当场昏倒在御前。现在谣言满天飞,妳打算怎么办?」
「事出突然…,叫我怎么办?」
「什么事出突然?妳斋戒在家的那段时间,右大臣的女婿权中将趁机猛指呀!」
「权中将…?右大臣二公主的…」
「是呀,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一直遭右大臣冷落。他答应在宫中散播谣言,右大臣才正式接纳他为女婿。如果这个谣言早点传入我耳里的话,早被我粉碎了!偏偏在我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扩展开来。」父亲愈说愈激动,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现在有右大臣帮他撑腰,想降他的职、调走他也办不到了。可恨的右大臣!!不行,要脑充血了……」
说着说着,血压急遽上升,就昏倒了。
东屋诡异的祈祷一直持续到半夜,父亲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用虚幻的眼神,担心的看着绮罗说:「怎么办呢?真不该让妳仕进的。不!这元服仪式根本不该答应的。虽是皇上下的旨令,也应该让妳落发或找其它理由拒绝的。」
「结婚可不同于元服仪式呀!仕进还可以穿上男装瞒天过海。可是,结婚是要脱衣服的呀!怎么办才好?谣言都已经传到皇上耳里,我也无能为力了……」
看到父亲落下泪来,绮罗也觉得好难过。这样有计划的散播谣言,的确是不可原谅。可是结婚的事,迟早还是会被提起的。
绮罗现在才发觉,当初没想那么多,只吵着要行元服仪式的自己,实在太幼稚了。不过,父亲是不是顾虑到这种因素才反对的,就很值得怀疑了。再怎么说,他都曾经以会造成影响政治生命的丑闻为理由,拒绝了元服仪式和仕进。
但是无论如何,那时如果听从父亲的意见就好了-绮罗开始有了这种消极的想法。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谈怎么办呢?
「那时候我该坚决反对元服仪式…,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绮罗受不了父亲那样悔恨交加的看着自己,把脸转开了。虽然是面临政治生涯中最大的危机,但一直被唠叨的不停,还是不由得会产生反抗心理。
《什么嘛!我的确要求行元服仪式。可是,被皇上一说就马上改变态度的是爸爸自己呀!我刚仕退时,他吓得脸色发白。看到一切都很顺利,又一副很支持我的样子。说我不愧是他的孩子,还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现在再悔恨当初又能如何?还不如父女俩人赶快团结起来,应付这件关系着家运的重大事件。》
不愧是绮罗,马上振作心情,这一点父亲就显得很没用,哭个没完没了。
「事到如今,我只有出家了。妳虽然还年轻,也只能跟着进尼姑庵了……哦,不!会遭人议论,妳还是当和尚吧!恢复不了女儿身,也比现在让妳结婚好!」
「和尚--?叫我剃光头,穿臭气冲天的僧服?别开玩笑了!」
绮罗很生气的拉长了脸。这难关的确难过,可是绮罗还太年轻,对俗世还有太多迷恋,是不可能因此出家的。
「没错,怎么可以让绮罗出家!」西屋的政子知道丈夫突然晕倒,为了牵制东屋的梦乃,没有马上来探望,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出现后又照例歇斯底里的鬼叫起来,左大臣立刻闭上眼睛。
「我不准你让绮罗去当尼姑。只有那些没姿色快枯萎的老女人,或是找不到对象过了适婚年龄的女人,才会去当尼姑!」
「什么尼姑,是当和尚……」
「那不是更糟吗?」
「妈!」绮罗赶紧插嘴:「您想杀了爸爸呀?对需要安静的病人怒吼?看看东屋的梦乃夫人那么安静…哦!也是不怎么安静,但一直在祈祷父亲康复呀!」
政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后,父亲已经疲惫得没有力气再提出家的事了。绮罗叹口气,安慰父亲说:「明天我先到宫里确认一下传闻的内容,再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