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我娶罗心?」祭元祠无礼地瞅住老人,冷言挑衅。「那个日前找上门的女人呢?她喝过龙血,可没发烧,现在,还在我房里坐月子!」
老人品尝着茶点,道:「这件事我会叫人查个明白!」说完,老人与罗森交头接耳低语,罗森频频点头。
祭元祠眯眼,打断他们的密商。「我不可能娶心儿!」他说。
「你说什么?」老人拍桌,手上的糕饼碎在桌面。
「您没听清楚?」祭元祠完全没被曾祖父幅射出的怒意震栗,清晰地重申:「我不可能娶心儿!」他其实有些意外这样的发展──只因他发病时恰巧被罗、苏家人撞见他和罗心赤裸共处一室,他那个迷信自大的曾祖父就要打破传统吗?!教他如此去娶一名女子,尤其是罗心,这对她,不啻是种污辱!
「你再给我说一次这种不负责的话!」老人站了起来,大掌高举,像要打他似的。
祭元祠眸光闪了闪,俊颜肃然阴沉。「只为了『责任』要我娶她,到底是对谁公平?谁被牺牲在你们自以为是的『作主』里?」他早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娶任何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罗心不会、也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他不愿让她如此,他的生命,他一人承受就够了!
「祭元祠!你凭啥说这些话!」老人粗嗓子吼道。「罗心是你的命定伴侣!苏林可是看清了你胸口浮现的家族印记!你想推什么责任!」
罗心是「他的」命定伴侣?!祭元祠一楞,沉喃:「原来……」这真是始料未及。
祭元祠和罗心在一起时,总觉得身边只围绕月光,所有的景物若隐若现,她热情奔放,每每让他醉晕,舒坦惬意地睡去。祭元祠不信家族那神神秘秘的一套,当然不可能注意自己是否有「龙形红痕」,何况他生来带怪病,不该有的,他有,该有的遗传特征,也许正好没在他身体里。
「呵……」他低声笑出来。「果然还是传统教人认命,要我无可反抗吗?」难怪老人这么「通情达理」,会答应查清日前「祭冠礼」的鸟龙事件。
「元祠少爷,」苏林语气优雅地侧坐,偏转身子,对住祭元祠。「您嫌弃我的孙女儿吗?」
「我没这么说!」祭元祠立即回道。
「别管这小子怎么想!」老人气呼呼地坐回椅座。「日子我挑好了,三天后,就给心娃儿『立名』!」强硬地指示。
似乎没什么好说了。祭元祠喝了茶,站起,转身欲离去。
罗心不知何时进来,正倚在门边,看着他。
祭元祠看见她手里拿着开了光的龙形项链,神情一恍。「你和他们想的一样嗯?」他突然这么问。
他在怪她吗……?他的态度好冷淡,罗心什么都不明白,却觉得心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祭元祠靠近她,动作挟带着漠然,将项链戴上她胸前,吻她一下。「『立名』吧!」不再有感情的语气,仿佛一切公事公办般。
他为她戴项链的举动,尽收背后长辈眼底。长辈们似乎很满意,开始讨论起祭氏传统家族婚礼「立名」的仪式安排,乐观小俩口的亲密行为。
只有罗心感觉到他不一样了──他的吻特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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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斜雨的天候在高原上并不多见,偏偏这天碰上了。天空没有月亮,整座祭氏主宅被黑幕笼罩,丝丝凉意飘进祭氏家谱室,吹得烛火乱头动。罗心穿著祭家的新娘服──一袭曳地的光焰红袍,衬托她雪白纤细的娇躯。祭元祠身披绛红色长袍,高大挺拔地站在她旁边。他的祖父母和父母早被老太爷召回,连他的曾祖母──一向难得露脸的老太夫人,也坐在香案右侧的上位。祭家、罗家的重要成员、几乎到齐了。
负责高原人事礼仪训炼的费总管,以古老语言吟诵一段的庄严赞词。有人将礼香交到祭元祠和罗心手上,要他们跪在厅中央,虔敬叩首上香。费总管嘴里念念有词,提起香案上的一枝骨雕龙纹毛笔,左三圈右三圈在香炉上绕过后,递给老太爷。老太爷接过手,站起身,双手把笔横拿、贴并礼香下方,举至额前,朝祖先牌位拜祭,礼香由费总管取回插入香炉,老太爷转向祭元祠,抬高他的双手,将笔横放在他两掌上。费总管示意祭元祠起身,引导他走到黑亮的碑墙前,掀起盖住祭元祠姓名的红丝布。一个纯金打造的卧龙大砚台,由两名服仪一式的男子抬来。「立名」随之展开──
前面的仪式都是为了让这一刻备加神圣。其实「立名」不过就是身为丈夫的祭姓男子,将妻子的名字写上碑墙而已!
祭元祠把笔尖蘸上砚台里的金色颜料,在自己名字旁的空位,完美地写下「罗心」二字,每一笔顺仿佛饱含殷切的情意。但他旋身回到厅中央时,仍是一脸漠然。他站立着,长腿微微贴触到罗心屈跪的身躯,她能感受到他低沉的吐息,像种压抑的叹气,罗心低垂头颅,脸容在红色轻纱掩罩下,略微苍白。她突然被牵了起来,一位年长的妇女端着放了几杯热茶的托盘给她,带领她依序向老太爷、老太夫人和祭元祠的祖父母、父母奉茶。长辈们喝过茶,各讲一句吉祥话,祝福他们。然后妇女将她牵回厅中央,与祭元祠站在一起。所有人由老太爷带头,离开家谱室。原本双敞的大门被关上,一瞬间,只存她和祭元祠。
罗心抬起头来。「元祠……」小脸疑惑,她不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祭元祠不讲话,甚至没看她,扯掉她的面纱,吻她的唇,拦腰抱起她,走进内堂。
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也依循着家族传统安排,他们必须在祖祠后方的一间密室度过。
房里,四堵神龙云里去的画墙,见首不见尾。一张宁式骨董床,床挡头镂月雕花暗嵌宝石,华丽雅致,床面铺了软垫,两杯酒放在如门槛凸起的床沿外边。祭元祠将罗心放进床里,喝了那两杯酒。酒杯被拋下床,他拉下高褂的床幔。
幽暗的光线使她紧张起来,像个羞涩的小媳妇,怯怯盯着他灼亮的双眸,他的唇凑了过来,酒液从他嘴里奔进她口腔。
「这是洞房花烛夜!」他徐缓的嗓音,不含感情,像是严肃的警告。
她的心被刺了下,眼神忧伤起来。
祭元祠下意识皱眉,别开脸,尽量不去看她娇弱的表情。
自决定立名那刻,他便视这一切是家族义务,反正他从未被派公,长辈要他娶罗心,他就当做尽责,这是他的反抗──让一切公事公办!
罗心拥住他,哭喊他的名。他发狂似地加快速度进出她,吻住她,不想听她那柔软缠绵的叫唤。
「良缘相随,己然命定,生生世世,起始天意」,费总管吟诵的赞词隽永地铭刻在心底。
这对新婚夭妻,却有人选择了彻底封闭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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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心张开眼睛时,祭元祠已不在身边。纱缦外有几抹人影在晃动,她抓着丝被,坐起身来。
「夫人?」一道熟悉的声音已从「罗心姊姊」改口,十足恭敬地尊称、探问着她。
罗心将床幔撩开一条缝隙,露出绝色的脸容。「是你们哪──」嘴唇微微撅起美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