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武林中,何处最为神秘,何处最为危险,何处最为邪恶,何处最为人景仰?
武林中最为邪恶的,自然首推血沙漠里的天魔宫。
武林中最为危险的地方,是断肠崖上的伤心林。
武林中最为神秘的,非碎玉谷的飘香宫。
而武林中最为人所景仰的,大家铁定齐推近三十年才崛起于江湖的凌霸山庄。
他们代表着武林中四股最庞大的势力,其中正邪黑白之间泾渭分明,天魔宫与伤心林为邪道之首,飘香宫和凌霸山庄却是正道的最高象征。
二十年前,天魔宫魔尊与一向隐居、不理江湖纷争,却又在江湖中有着莫大影响力的飘香宫主决斗于半石滩,事后天魔宫过万徒众就此消失,飘香宫弟子也从此绝迹江湖,没有人知道那场决斗的结果,只能猜想那场决斗必定十分的惨烈。
江湖上传闻,只要是伤心林要买你的命,纵然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活不过三更,幸好凌霸山庄的崛起,牵制了有着庞大杀手群的伤心林,而凌霸山庄之主凌霸天也成了武林正派人士的守护者。
于是,江湖从此平静了二十年。
但二十年后的今天,风云再起,天下又从此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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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西湖=
风光绮丽的杭州,山青水秀。
西湖边有一座白云庵,屋矮墙低,布置简雅,香火极盛。白云庵的右侧有座月下老人祠,面积虽小,却风雅之极,是文人骚客与情侣必到之处。
神龛里有个月下老人像,白发银须,慈眉善目,一手执婚姻簿,一手牵红绳,祠堂掌着天下男女的姻缘。
据说天下男女的姻缘都登记在他的姻缘簿上,他的囊中有无数条红绳,只要这红绳缚在一对男女的脚上,就算两人相隔万里,或者是对头冤家,都会结成夫妻,这也就是“赤绳系足”典故的出处。
祠门上有一副对联,写着——
=愿天下有情人 都成为眷属=
=是前生注定事 莫错过姻缘=
祠内更备有诗签百条,供人求签,尤其未婚男女更是趋之若鹜,求签以卜终身大事。
杭州之北的余杭县境内有个杨家村,村中有位名唤杨学之的教书先生。他发妻早逝,膝下无子,只有一对孪生女儿,明眸皓齿,聪颖可人,也为他解了无数寂寥。
匆匆十多年晃眼即过,两女都届花嫁之年,长女如珠嫁入杭州城中的富商阮家,次女如宝嫁与杨学之的学生林志国为妻。
而巧的是,在同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寒梅怒放的时节,杨家两女如珠、如宝各自生下了一名女婴,如珠之女取名素梅,如宝之女名唤绛雪。
不知是否因为母亲长相相同的原因,两名女婴也是生得一模一样,恍如孪生姊妹,且都珠圆玉润、清灵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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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梅、绛雪两人六岁那年的春天,如珠、如宝和阮家至交杭州首富骆玉成的夫人一起到白云庵祈福。素梅、绛雪和骆家的小少爷骆子言在白云庵待久了,自然不耐了起来,在绛雪的提议下,三人瞒着母亲跑到庵外玩耍。
来到庵外,只见一旁的一座小院子人来人往,三人好奇地挤进院中。
只见不太宽敞的正屋中人满为患,几名年轻男女跪在神像前诚心地求签。素梅和绛雪站在一旁,好奇地观望着。
“雪儿,他们在做什么啊?”素梅扯扯绛雪的衣袖,好奇地问。
“他们在拜神啊。”
素梅指着一位少女手中的签筒又问:“那她拿在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绛雪偏着头想了想,答道:“我也不晓得。”
站在一边的子言走过来,为她们解去疑惑。“那是签筒啦。”
“那她们在做什么啊?拿着签筒一晃一晃的,好好玩。”素梅再问。
“他们在求签,签筒里面的签可以为人测姻缘。”子言耐心地为她解释疑惑。
素梅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拍手,“好好玩,我要玩。”
绛雪也被勾起兴趣,嚷着:“我也要。”
两人一起跑过去,想拿被少女放回供桌上的签筒,两只小手同时握上去,一下拿不稳,签筒掉了下来,两人齐声惊呼。
子言忙上前把签筒抱在怀里,但一只竹签却已掉落在地。
三个人、六只眼望向落在地上的竹签。
子言捡起地上的竹签,喃喃念道:“三十八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下下。”他呆住了,年方十岁的他虽年幼,却早已通经晓文,在杭州城中素有小才子之名。此刻,看着竹签,他自然知道签文出自宋朝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若是求问姻缘,那不是指素梅、绛雪的姻缘路多舛,荆棘满途吗?
素梅是他的未婚妻子,她的姻缘不就是自己的姻缘吗?如今签文如此,暗示着什么呢?
“子言哥哥,你怎么了?”
娇嫩的嗓音响起,子言低头一看,是绛雪可爱的笑颜。
绛雪指着他手上的竹签,问:“那竹片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你看得这么入神。”
子言忙把竹签放回签筒中,一阵摇晃,似要毁灭这令人不快的证据。“没什么,我们出去玩好不好,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三人来到空地上玩起扮家家酒的游戏,趁着素梅假装在做饭的当儿,扮大婶的绛雪把子言拉过去,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低语:“子言哥哥,长大后雪儿做你娘子好不好?”
每次扮家家酒都是子言哥哥扮相公,素梅扮娘子。娘说素梅还没出世,就和子言哥哥定了亲,长大以后,素梅就会嫁给子言哥哥。她问娘为什么不是她做子言哥哥的小娘子,娘却笑她年纪小小就想嫁人,是羞羞脸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想嫁给子言哥哥会羞羞脸呢?
可是,她真的很想在扮家家酒的时候,做子言哥哥的小娘子,她想像素梅一样用花花草草做饭给他吃,她想像素梅一样红着脸,亲亲子言哥哥红红的脸庞,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事吧!只要想想,她的心儿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像生病的时候一样,整张脸都被烧红了。
子言被绛雪的话吓了一跳,站直身子,瞅着面前紧张地绞着衣角、垂着头的绛雪。
“雪儿,你说什么?做我的娘子!?”
绛雪不敢抬头,用细如蚊鸣的声音低应:“是啊,雪儿很喜欢子言哥哥,很喜欢很喜欢,除了爹娘,最喜欢的就是子言哥哥了,雪儿一定会当个好娘子的,子言哥哥,好不好嘛?”
子言差点被绛雪的话给吓倒,忙道:“雪儿,我娘跟我说,我和素梅已定了亲,我以后的娘子只会是素梅,娘说做人要守信用,所以你不可以做我的娘子。”
其实他比较喜欢雪儿做他的娘子,而不是一向乖巧没什么意见的素梅。
可是娘说过,君子要言而有信,答应人家的事就必须做到,不管自己是多么不愿意。
但是亲事又不是他亲口答允的,那时候他才四岁,懂得什么呢?难道爹娘答应人家的事也要他来守信?
绛雪抬起小小的脸庞,怔怔望着子言,稚气未脱的脸庞染上了连她自己也不懂的忧伤。
子言望着和素梅长得一模一样的绛雪,那双天真的眼眸里布满了忧愁,这就是大人们说的伤心吗?子言愣愣地想着,不过他却知道,绛雪这一刻的神情只怕他这辈子都抛不开、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