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依然令连君瑶不能自制地脸红,而四目相对,竟让她一时慌得心儿乱跳,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
席间,她一直低垂着头,食不知味地听着他们三父子的笑闹声。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那么一切将是多么的美好。
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可惜,幸福美满……总是离她那么地遥远!
天意,弄人啊!
☆ ☆ ☆
这天一早,连君瑶去湖边探视完丹红妃后,一如往常地回房里念着心经——
自那天起,凌洛风便要他们三母子搬进听涛阁里,又请了夫子来教两个孩子念书习字,连君瑶则在他的准许下在湖边种植起丹红妃,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变得有规律。
“娘,爹说要带我们上市集!”小桐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小桐,娘……不想去,你和小妹陪爹一起去吧!”
“娘——”小桐和被凌洛风抱着进门的小巧同声哀叫,据经验得知,娘不去,爹是不会带他们去的。
“既然娘不想去,那咱们就留在这儿陪着娘吧!”凌洛风气定神闲地笑道。
“娘,去嘛,爹说市集里有许多好玩的玩意儿!”小桐可精了,爹说过娘最容易心软了,多求两声就成了,“娘,一块儿去,好不好嘛?”
“这……”连君瑶下了一上午的决心就此动摇,而小巧又从凌洛风的怀中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乱舔乱亲,嗲声相求,弄得她又痒又酥,只好答应了。
每回都是这样,连君瑶再迟钝也知道一双儿女是受了谁的唆使,她忍不住抬眼嗔了一眼“罪魁祸首”,而他却只是惬意地回以眨眨眼。
凌洛风分别给了一双小儿女一个赞赏的眼神,父子三人再度作无间地“挟持”他们的妻、娘高高兴兴地走出房门。
出了听涛阁的门,连君瑶这回学乖了,趁他一个不留神,拖着一双儿女的手便溜进后面的轿子里,谁料才刚坐稳,便见他掀起布帘。
“四个人太挤,太重了,你……”她想拿他说过的话堵住他,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他挑挑眉,小桐小巧便乖巧地站起身出了轿子,找前头的小青姨去了。
见她又不甘心又急又窘得俏模样,凌洛风止不住发噱,咧着嘴一屁股贴着她坐下来,然后陪着她玩你退我进的游戏。
“你可不可以坐过去一点?”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的连君瑶,无奈地开口。
“不是不可以……”可她等了许久,他就是不曾移动分毫,忍不住抬头望向他,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缓缓说道:“可是我不想!”
她从不曾想过他会如此恶霸无赖,可最近他是益发喜欢这样欺负她了,连君瑶不禁气鼓了腮帮子。
凌洛风睇着妻子胀红的脸,忍不住呵呵笑。他本就喜欢逗她,可近来这却成了一种必须得手段——他纯粹的温柔只换来她越来越沉默退避的回应,逗着她玩,起码她有时还会多跟他说几句话,多抬头看他几眼。
不再理他的不正经,连君瑶想起有件正经的事——
“我……我听小青说,你让紫菱走,这……好像很不好……”
“你不必为这件事烦恼。你放心,我已经将她安置妥当,她后半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愁!”凌洛风知道她善良的天性又在作祟,遂解说道:“再说,她继续待下去,这辈子就注定等于没丈夫,让她离开对她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她还能另外找到个好归宿。”
“可是一个女人的声誉……”
“小瑶,记得我曾说过我只会纳一个妾吗?我当初所指的人就是你!”他盛满深浓感情的黑眸牢牢抓住她的视线,“你瞧,我的妻是你,妾也是你!”注意到她的退缩,他的声音里渗进了戏谑,“我光是应付你这个小爱妻、小爱妾就忙不过来了,别的女人我哪还顾得上?”
连君瑶别开头,无论是他的温柔还是他戏谑地逗趣,在在都令她心慌意乱。
凌洛风微笑着退开一点,他并不打算逼她,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 ☆ ☆
可俗话说的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除了李大婶和小智子外,这些太监还包括小青为首的一群下人。
“少夫人,您为什么还是不太搭理少爷呢?我明白,他当初休您自然是他的不是,可这些日子来,他待您的好,难道还不能让您消气吗?”这天,小青逮着机会,又准备对主子晓以大义一番。
“不,我没有为那件事生气。”连君瑶摇摇头。
小青听了更加不明白。她瞧得分明,少爷对少夫人是有情有义,而少夫人对少爷也一往情深,既然少夫人已经不再为当年的事生气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总之,不管有什么问题,只要拿出事实来努力游说,就不怕少夫人会不心软。
“其实我想少爷心里也不好受的。我听守夜的丫鬟们说,这几晚,少爷一到三更天便独自一个人来到院子里,那眉头的结可是打得死紧,时常一坐便坐到天亮才回房去!还有,您可记得您回庄里的隔晚?那晚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雨,可不知为何,少爷竟自个儿跑去竹林那边淋雨,把整片竹林给毁了大半。”照她猜测,少爷会这样八成跟少夫人脱不了关系。
“幸好清叔发现了他。清叔的老婆今早悄悄告诉我,她听清叔说当时少爷好似得了失心疯,红着眼对着竹林乱劈乱砍,全无章法,口里还不停吐着血,他见状忙将走火入魔的少爷扛回勒大夫那边,可到了舒云阁后,少爷已奄奄一息,要不是勒大夫刚为了老爷的病求得了一枝能起死回生的千年人参,恐怕少爷已经没救了!”
连君瑶不稳地晃了两下。难怪他那十几天会那样憔悴苍白,一躺上床总是疲累得先她而睡,原来是曾到鬼门关里转过一趟。
小青将主子一脸的心痛看在眼里,遂将今早听到的话复述一遍,“虽有千年人参,但勒大夫和清叔他们四个还是合力救了他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将他救醒。可少爷一醒过来,便牵挂着您,并下令清叔他们不可将他受伤的事告诉您,想必是不想您为他担心!”她语气一转又劝道:“除了少夫人您,我从不曾见过少爷哪个女人这样好过。庄里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对您是真心的,就冲着这点,您何不将以前的事放开?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您说对不对?”
连君瑶痛苦地将脸埋进掌中,半晌才苦涩地道:“小青,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事……永远也不可能放得开!”人非草木,他待她的好,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可她……终究是个不可原谅的女人!
小青沮丧地叹口气,可是见主子一脸的苦楚也不好再说什么。
☆ ☆ ☆
凌洛风自外回来,一踏进房门便看见自己的妻子在暗自垂泪。
“小瑶,怎么了?谁惹你哭了?”他边帮她拭去脸上的泪边问。
记得他曾为这种事而大发雷霆过,连君瑶慌忙说:“没,没有!真的没有!”
凌洛风沉静下来,黝黑的眼眸定在她低垂的头上,半晌,才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瑶,若是恨我能让你好过,我无所谓,可以慢慢等,可是你这样子……”他原不想逼她,可是见她一个多月来,一日比一日更退缩封闭拒他于心门外,然而自个儿却终日愁眉不展,身子益发消瘦,分明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