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年凝视着袅袅上升的白烟,点点头。
“如果你在家里表现得跟学校一样乖,事情应该就不会弄得这么僵了。”他有感而发。
她则白他一眼,感叹的说:“你命好,懂什么,你做过亲子DNA比对吗?我做过。”
李沐一愣。听大哥说,表嫂做过好几次人工授孕但都没有成功,表哥有过好几个情人,在大陆也有二奶,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生得出一男半女,除了思年的母亲,就单单生得出这个孩子,这也难怪谢家会怀疑,而经过亲子DNA比对鉴定后,谢家才承认思年是谢家的亲骨肉。他们的亲子关系是确立在科学和血缘上,而不是认同和情感上。
“好热,进去吹冷气吧。”
思年捻熄香烟,跑进屋子里开冷气,李沐跟着进来,她看见后柜上放着半瓶威士忌,要求喝一点。
“又抽烟又喝酒,形象不太好吧。”李沐皱起眉头。
“反正我又不要嫁给你,不用那么小气。”思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笑笑,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不顾形象的她可爱多了,拿出冰块和杯于,叔侄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聊天。
“真的不打算读研究所了?”李沐问。
“也不是不想,但与其在内地读研究所,我更想出外,远离这些是非恩怨。我不想再浪费生命在争吵上面了,好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放松心防说出心底的话。
李沐明白,与其留在这里继续过着双面生活,不如到外国重新开始,他鼓励她告诉表哥、表嫂,他们应该会支持她的决定,但她却摇头,因谢长风整年在大陆做生意,于婉柔什么也不敢说,谢玉棋夫妻是不会答应的。
“我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妈留了一间公寓给我,虽然没有你们的棒,但好歹也值个一、两百万。一方面是房子不是三天、两天就卖得掉,再一年就毕业了,我舍不得休学,也舍不得那些好同学;另一方面是我舍不得卖那房子,想多留一阵子也好。”她伤感的说。
李沐这才惊觉她的母亲不在了,她是用怎样的心情搬进谢家?年纪轻轻的她经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难怪她老是嘲笑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少爷。
思年不想再谈下去,故转移话题,“喂,你命中欠水、欠术吗?不然怎么会取个‘沐’浴的沐当名字,真好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样的东西,不同等级的人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思年,我看你的层级不过尔尔。”李沐把她讥笑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回敬。
思年大笑不已。
“冰之温润,木之敦厚。很有学问,也很美的,不会比你那个‘一弦一柱思华年’差。”李沐骄傲的说。
“失敬失敬。”她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听说姨丈公是律师,你们家怎么没一个孩子当律师继承衣钵?”
李沐开始说起当初大哥不肯读法律系,硬是要学设计,父亲坚决反对,父子差点翻脸,最后还是靠母亲出面护航,大哥才得偿所愿。接着说起母亲的开通,只要不是坏事,她都顺着孩子,只要是母亲赞成的,父亲也不会断然反对,所以从小家中的孩子都很自由。
思年羡慕起他们家的孩子,对小姨婆的印象本来就不错,现在更好了。“听说你还有个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嫁给阿度仔,现在住在英国伦敦,养番仔。”
“那你呢?怎么没当律师?”
李沐哈哈大笑,“因为我成绩烂,考不上法律系,勉强混到大学毕业,当完兵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到大哥的公司帮忙。”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李沐想了一下,他好像没有特别的嗜好,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思年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一只、一只数着,“不必赚钱,家里多得是;不必泡妞,老婆人选排队等你挑;不必找工作,跟着大哥混就行了;连将来结婚的房子父母也帮你准备好了,人生的一切别人都替你安排好了,难道你都没意见吗?难道这就是你所要的吗?”
“谁说我没有意见?我意见可多了!”他不高兴的猛灌一大口酒。
“是吗?说来听听。”
他全身冒出薄汗,的确如她所说,自己的一生差不多都被安排好了,如果再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话,恐怕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生。想到这里,李沐感到害怕和心虚。
“说不出来了吧。”思年醉眼迷蒙的看着他,手中杯子轻晃,冰块碰撞发出轻脆的声响。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他不服气的反问,不相信她能说出什么道理。
“我想做翻译,中翻英、英翻中都好,文学和语言我都喜欢。哪天我想开了,卖了房子出外去读书,让你们都找不到。”思年昂起下巴自信满满的说。
“是吗?连你都想好了,看样子,我不认真都不行。”他泄气的说。微醺的李沐伸手搂搂她的肩膀,感慨万千,“到时候别忘了写信给我,我会想你这个野丫头的。”
“好哇,一定要想我喔。”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半醉的一笑,“其实你的人还不错嘛,为什么以前那么讨厌你呢?嗯,我想想……”
第五章
李沐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什么东西弄得鼻子好痒?
拨开睑上毛毛的东西,但仍是好痒,他往脸上一抓,“头发?”他半眯着眼,看见手中握的是一束长发,而长发的主人就是睡在他怀中的思年。
几秒的静默后,李沐突地从床上弹起,惊慌的摸摸身上,衣服完好如初,昨天借她的衣服也好好的穿在她身上。
“没事、没事!”他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瞄见矮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空空如也,昨天他们竟然喝了半瓶烈酒,迷迷糊糊的相拥而眠。
“人家说酒能乱性,真是一点也没错,还好没出事。”
李沐想去刷牙洗脸,起身时脚缠到东西,低头一看是女人的内衣,吓得他哇哇大叫。
思年被吵醒,她坐起身愣愣的看着他几秒钟,然后也开始大叫。
李沐慌张的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嘘嘘,不要叫,没事、没事,我们两个都穿着衣服。”
她确定两人衣衫完整,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脸近在眼前,手放在她唇上,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真实而直接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重量、体温和呼吸,思年的心狂跳、脸烧红,突然之间,她意识到他不只是表叔,他也是个男人。
思年惊慌的快速站起,头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撞上李沐的右眼窝,痛得他哇哇大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紧张的弯身察看他的伤势。
李沐差点流鼻血,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变得好大件,从宽大的领口看进去一览无遗,春光无限。
惊觉自己里面什么也没穿,差不多被他看光了,思年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巴掌。
“大色狼!”她抓起自己的衣服飞快的跑进浴室。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按着脸。“我是招谁惹谁了?!”
她迅速换好衣服出来,拿了自己的东西后,二话不说就开门出去。
“喂喂喂,你去哪里?”他慌张的追了出去。
思年心急的猛按电梯按钮,头也不回的说要回家。
“你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他好没气的说。这个人说风就是雨,他总是被她弄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