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化装的过程中,罗伊斯顿夫人遇到了不少阻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把那头长发紧紧扎在头上;阁楼上的裤子不是太长,就是太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合适的。
终于,一切都齐备了,她抱着衣服、靴子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东西全藏到床底下。
至于打领带,她是很有一手的。有一次,夏瑞翰伯爵曾和她以及另外三位女土打赌,说她们绝对没有办法象他或者是他的侍从那样,打出标准的领带来,结果只有她赢得了赌注。
当裁判的布梅尔对她的技巧赞不绝口,连威尔斯王子都说,如果他的侍从出了缺,要找她来帮忙打领带。
“真是你吗,夫人?”杰克问。
她知道他被她的样子惊吓住了,于是微笑着脱下披肩。
“先把这个藏起来,”她说。“天气太热了,我不想穿。”
他把披肩接过去,藏在一个墙洞里,然后他们上了马,向城外飞驰。
第三章
罗伊斯顿夫人站在树林的最高处等着。
夕阳迅速地往地平线落下,透过枝丫,她看见天空一片艳丽的金红色。掺杂着盐味、松枝和苔藓清香的和风,不断吹拂着她。这儿的宁静安详是她在别处享受不到的。
一路上,杰克显得非常担心,他时时回头张望,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
但是她告诉自己,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仆人们会和夏瑞翰伯爵一样,相信她编造出来的籍口。
下午,他派人送来一张便条,问她是否愿意见他,从那里面的语气看来,他仍然在生气。
这真是一笔大财富。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法兰西斯爵
她很礼貌地答复他,说前一天睡得太晚所以非常疲倦,需要休息,又附带告诉他,明晚在王子别墅中的宴会上。他们一定会见面的。她想,这样的理由应该很充分了吧!
看到那片广阔而茂密的树林时,她暗想:这里真是强盗们藏身的好地方。
林中有一条小径,杰克在前面带路,她在后面紧跟着,受惊的鸟儿不时从林中飞起。
他们沉默地穿过一片柔软沙地,来到了林间最高处,整个高原的景色从这儿一览无遗。
杰克勒住了马。“请您在这儿等一下好吗?”他问。这是他们离开柏莱顿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她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然后就在旁边倒塌的树干上坐了下来,小心冀翼地脱掉帽子;虽然经过这么久的额簸,她的头发却一点也没有松散。
巢中的鸟鸣、泥土中小动物的钻动声,都是树林中少不了的点缀,但是她从来没有仔细地倾听过,现在,她觉得这些声音比那些喋喋不休的大嗓门要悦耳多了。
她独自坐了好久,心里开始猜测:是那个强盗不肯见她,还是他出去“作业”,杰克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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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来回走动,浏览四周的景色,又弯下腰,抚摸粗糙的树皮。
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你要见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她缓缓转过身,发现他没有戴面具。
昨晚上床后,她曾在黑暗中揣测他的面容,眼前的他竟和她的想象相去不远。那方方的前额、挺直的鼻梁、瘦削的脸庞,都曾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而那双灰色的眼睛,竟是那般毫不留情地看穿他人灵魂深处。
他凝视着她,仿佛在寻觅什么。
她想:就是那鬼魅般的笑容迷惑住她!
一阵怒火突然涌上心头,她把脸扬了起来。看到她的样子,他微笑了,眼中闪着光芒。
“你很象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罗伊斯顿夫人!”
“杰克怕我被别人认出来。” 她一面说,一面责备自己不该把责任推到杰克身上。
“杰克的顾虑是对的。”
“他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你?”
“你就是来问我这件事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你想要回你的珠宝首饰?”
罗伊斯顿夫人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不是,我是为一个朋友的事来的。”
他扬起了眉毛,她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深棕色的,皮肤晒得很黑,脖子上系了一条白领带。
“我们先坐下,你再慢慢告诉我,要我做什么?”那个强盗说。“很抱歉没有好一点的地方让你坐。”
罗伊斯顿夫人笑一笑,走回原先那根树干坐下。
那个强盗在另一边坐下,她觉得他那优雅的仪表实在象个大人物。
“你的头发梳得很有技巧。”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觉得你的头一定是希腊式的,这样正好配你那小巧的鼻子。”
她被他的赞美弄得脸红了,但是他说话的态度好象是在称许一件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我要跟你谈我朋友的事。”她说。
“我在听。”
她把艾薇尔·杜瑞吉的事说了一遍。“那条项链是她的。”最后,罗伊斯顿夫人说。“是她的丈夫为了保障她以后的生活送给她的。”
“你是要我在今晚法兰西斯爵士到尚约汉去的途中,把那串项链拿回来?”那个强盗问。
“我想这应该不难。”罗伊斯顿夫人回答。“大多数的人都是从柏莱顿沿着峭壁到洛亭迪去,所以往尚约汉的路很荒凉。”
她停了一下,然后又加上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途中应该有一片榆树林,我们可以躲在那里。”
“我们?你打算参加这个犯罪的行动?”
“当然,”罗伊斯顿夫人答道。“除了我以外,谁能认得出法兰西斯爵士的马车,还有他侍从的制服呢?”
“那么说,这又是荒谬绝伦夫人另一次惊世骇俗的举动罗!”
她不太了解为什么,但是他的话使她有受伤的感觉。
“我的动机……并不是……这样的。”她过了一会儿说。“我只是想……帮助我的朋友。”
“这是你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法?”
“是的。”罗伊斯顿夫人回答。“我向你保证,我把所有方法都考虑过了。”
“包括向夏瑞翰伯爵求援?”
这句话又使她有了受创的感觉。“我不会向他或其他我认识的男士求援。”
“所以你就来向一个昨晚抢劫你的人求援?”
隔了一阵,他说,“杰克告诉我,你没有向警方报案,为什么?”
“我一定要向你解释吗?”罗伊斯顿夫人生气地说。“你应该暗自庆幸才对。”
“当然,我非常感激。”那个强盗戏谑地回答她。
她瞥了他一眼,发现那种神秘、奇异的笑容,又展现在他的脸上,仿佛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领域中.
“你愿不愿帮助我?”她问。
“我关心的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伙伴。”
“我很乐意。”
“这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
“这种危险和到干草市场、康文特广场或是那些更腐败地方去的危险,是大不相同的。”
“我不怕!”
“你应该害怕!子弹会要人命的!而且照你的描述来看,法兰西斯爵士一定会采取一切手段来预防强盗。”
“没关系,”罗伊斯顿夫人说。“如果他开枪,我们就离远一点。”
那个强盗大笑。
“罗伊斯顿夫人,你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目空一切,不计后果。”
“是吗?”
“我常听别人这么说。”
“你你对我的传闻为什么那么有兴趣?”
“这个问题,也许以后我会回答你。”强盗说。“现在我要开始拟定这次行动的计划了。”
“计划什么?”她好奇地问。
“即使是强盗,他的攻击行动也必须有战略、有方法,不能冒冒然地就去了,除非他想上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