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卷入任何旋涡。”他以爱护备至的语调说。
“我沉默了几分钟。”柏翠纳说着:“然后他问,‘你在担心什么?’”
“‘我想不出,’我说:‘什么地方可以藏日记?你也知道,写字台是无法避免仆人们偷看的,可是又没有别的地方……’”
“‘喔!你要买一个保险箱。’他说:‘你可以在庞德街的五金行买到,还有一把钥匙,没有人能够复制。’”
“‘好主意!’我叫起来,‘那我只要好好保管住钥匙,就没有人能够偷看了。’”
“‘除了我!’穆地模说,‘不要忘记我答应作你的发行人和顾问哦。”
“‘你真好!真太好了!’我告诉他:‘明天我就开始写。’”
“‘你可以在五金店买到保险箱。’他叮咛地说。”
柏翠纳审视着伯爵说:“你看我非常聪明吧?是不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的保险箱放那儿?”他问。
“我猜是在他的卧房。”柏翠纳回答:“假如他认为这些信真正价值五千磅,决不会放在客厅的。我还猜到他一定放在在衣柜里面或上面。”
她微笑地再加上一句:“爸爸有一次说过,赌徒赢了钱总是藏在衣柜上面,小偷常常忘了多看上面一眼。”
“是不是真的放在那儿?”他问。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柏翠纳答道。
“你怎么进去的?”
“这我也相当聪明。我猜穆地模一定不会有很多仆人,否则他要是有钱就不必向卡蕾勒索五千磅了,所以我跑到地下室,察看窗子锁好了没。”
她微笑。
“这也是爸爸教我的。爸爸说仆人往往让地下室的窗子开着,因为他们认为地下室太热,又不通风,小偷就趁机爬进去。”
“你很容易被逮到的。”
“没有什么危险啦!”柏翠纳回答:“那里有两个窗子,我可以听到一间房间有鼾声,那么另一间一定是客厅了,客厅的窗子半开着。”
她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
“我爬进窗子,沿着甫道摸进去,发现有一条路通往楼梯,那是个小房间。”
“听得我不寒而僳。”伯爵说:“你要是给捉到了怎么办?”
“那你必得把我保出来。”柏翠纳说:“我也想像得到你一定会威胁穆地模不能告我。”
她想伯爵听了一定会发怒,所以立刻接着说:“我还计算到,穆地模一定不在家,他非得等到舞会曲终人散不肯回家,所以我进去的时候,屋里一定漆黑一片。”
她望着箱子,露出胜利的微笑:“我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喏?就在这儿。打开来看看。”
伯爵没有答腔。柏翠纳跳起来,走到箱子旁。
这个玩艺儿做得非常坚固,柏翠纳拿了一把开信刀,对着正在观看的伯爵说:“我想你可以用这个东西撬开。要不然我去找根比较硬的东西。”
“你不要穿着这样子出去。”伯爵严厉地说。
“好吧!”她顺服地说:“假如要用这把开信刀,不如用拨火棒。”
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打开,伯爵的手也擦伤了。
柏翠纳拉开盖子,里头整整齐齐地塞满了信件。现钞、笔记,还有好几张帐单。
伯爵坐回椅子,叹道:“你可是满载而归呀!”
“这么多信!”她叫了起来:“不知道卡蕾的是那几封。”
她翻了好几叠信,然后发现了一叠。
“这些就是卡蕾的。”她胜利地说:“我认得她的字。”
她计算一下有十几封。有几封看来好像写了一大叠。
柏翠纳将信拿在手里。
“这就是我要的。”她说:“其余的怎么办?”
伯爵探头看看保险箱里面。
“我想,柏翠纳,”他说:“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好了。”
“你怎么处理?”
“匿名把这些信送回原寄件人,以免日后受到斯奈尔登控制。没有人会知道你扮演着拯救她们的角色,相信她们一定非常感谢这位不知名的恩主。”
“你是说穆地模也在勒索这些人吗?”
“我不愿给他的罪恶行为添油加醋。”伯爵傲慢地说:“不过我敢确定,将来有许多高贵的女主人不会再在舞会邀请名单中列入他的名字。”
“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伯爵坚定地回答:“而且我要做。”
“那我太高兴了。”柏翠纳说:“他的作为太卑鄙了,卡蕾简直痛苦得绝望了。”
“告诉她,她唯一能够表示谢意的就是守口如瓶。起码不能让佛来德烈知道。” “她不会笨到那个地步。”
“女人往往以坦白认罪为乐。”伯爵讽刺地说;“卡蕾不会,她不仅要佛来德烈爱她,也希望他尊敬她。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要她保守秘密的。”
“那才对。”伯爵嘉许说,然后转换口气道:“可是你这付打扮实在错得离谱,在我生气以前,起快回房睡觉去!”
柏翠纳微笑地望着他。
“你不是在气我。”她说:“是这件事使我们生气。”
“以后如果你发生类似这种麻烦,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伯爵说。
我……我不敢确定。”柏翠纳犹豫地:“一下子把这种大问题答应下来……那等于是半夜临深池——太危险了。”
“不要找籍口。”伯爵吼起来了,“这次饶了你,下一次决不许你再去冒这个险。”
他以为柏翠纳一定会顶嘴,出乎意料之外,她却说:“你是一个很仁慈,喜欢帮助人的人……你比我想像的要好一点。所以,假如你高兴的话,我愿意答应。”
“没有保密条件?”他怀疑地问。
“没有任何条件。”柏翠纳回道。
她的嘴角泛着调皮的微笑,这是伯爵最熟悉的表情。
“总之,”她加上一句话:“在贵族子弟里,像穆地模爵士这种人并不多。”
“以后你要处理这种事时,要先跟我商量一下。”伯爵说:“还有,下次不准偷穿我的衣服。”
柏翠纳低头看看裤子,她简直忘了自己的打扮:“你认识这套衣服?”
“这房子里没有别人有伊顿夹克。”伯爵回答说。
“穿起来好舒服。”柏翠纳微笑地说:“你不晓得裙子好拘束。”
“这不是籍口。”伯爵说。“但愿上帝不要让奶奶看到你。”
“我希望告诉她全部的故事。”柏翠纳若有所思地说:“她一定很高兴听。”
这是伯爵不得不承认的,但是为挽回尊严,他仅仅说:‘回房睡觉去吧!你太累了——不要忘记你的诺言,否则就是哈罗门,或者更坏的地方也说不定。”
柏翠纳站起来,手里仍然拿着卡蕾的信。
“晚安,监护人,”她说:“你非常仁慈,又好老练,我很感激你,尽管我的脖子给你掐痛了,手臂也青了一块。”
“真的弄痛了你?”
“痛得不得了。”她答道:“你要带我驾车兜兜风才能治好。”
“你这是在勒索我嘛!”
“要不要嘛!”
“好吧,”他勉强答应说:“可是下不为例,我早上起床不愿意听女人喋喋不休。”
“我会文静得像一只小老鼠。”柏翠纳应允道。
“现在最后一件事,”伯爵说:“就是赶快回去睡觉,让我把这些东西吃了。”他指着桌上的食物。
柏翠纳望着保险箱里的一大堆信。
“至少,”她说:“接到自己女朋友写来的热情洋溢的情书,要比接到这一堆给穆地模的要有趣得多了。”
伯爵瞪着她,想来她又在故意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