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着,一面拉起她的手,往一条小径走去。安妮妲妲又心不在焉了,她的心思又完全落在凯柔的身上。
直到走尽了小径、置身于一座设有座椅的小亭子里时,她才突然警觉。她甩脱了他的手,说:“我必须回舞厅去了!”
“急什么?”伯爵仍是一派悠闲。
“当然急啦!阁下,”安妮妲立刻辩驳:“下一支舞就要开始了,我的舞伴正在找我呢。”
“让他去找吧,我想和你谈谈,安妮妲,只有在这里,我们才不会被别人打扰。”
她注意到他喊的是她的教名,便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们只不过见过两面次而已,阁下!”
这次,伯爵对于她的话并没有装得听不懂的样子。
“关于这点,我也正想和你谈谈,”他仍然坚持地说:“我们还是坐下的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挡住了安妮妲的归路,安妮妲很想发作,但是还未弄清他要跟她说什么之前便跟他瞪眼挑眉,则未免太孩子气了!
她在铺着椅垫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勉强的开口说话:“刚才我还在一意防止凯柔上这种地方来!”
“是的,你已经告诉我凯柔还十分年轻,”伯爵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话柄,“而你则可以照顾自己!”
这下理可被他占去了,安妮妲一时无话可说,只有暗暗希望,但愿这话没有说错。
她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并且坐得太近了些。亭字四周的树,并不十分高大,但是仍然挡住许多光线,而在这昏暗的光影中,他那副相貌看起来更教人不喜,早已在她心里萌生的反感,这时愈发强烈。
“你实在非常漂亮,安妮妲!”他很温柔地说。
“我已经说明白了。阁下,我们认识得还不够久,你最好还是叫我梅登小姐,或者,假如你喜欢的话,可以叫安妮妲小组。”
“我已经想了许多称呼你的方式,”伯爵回答说,“但是没有一个称呼里会含上‘小姐’这两字。”
安妮妲觉得他又移近了些,便立刻转了话题:“我必须赶快回曲,妮究竟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
“我想告诉你,你很大方、美丽、迷人,教人。一见倾心,我想———不,我能确定——我已经爱上你了!”
“你这话说得实在荒唐!你心里也应该明白,”安妮妲非常锐利地截断了他的话,“没有人会在第一眼便爱上了对方,这种事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
“但是你应该明白,事情总有个例外啊!”伯爵不以为意地又说:“我一见到你,安妮妲,我便知道我俩应该终生相属!”
安妮妲这一听,可觉得全身抽紧。
“对不起……阁下,我真的必须走了,”她很快地说:“请你把所说过的话……忘了吧,因为,说实话,我并不把这话当真!”
“我要证明我是当真的了,”伯爵又降低了声调,“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安妮妲!”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安妮妲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脸转开,然后用一种她希望够冷够硬的语调说:“快放开!否则我要叫了,那样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怀疑会有人听得到,”伯爵竟然还笑得出来!”就算他们真赶来救你了,你想那会引起多少闲话啊!”
他真知道怎样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更困难,安妮妲不由得心中暗恨、她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用,便试着要站起来,但是伯爵已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我已经说过了,你实在可爱,安妮妲,你教我把持不住!”
他一面说,一面把唇印在她裸露的肩上。
他唇上的短髭接触到她的皮肤后她才惊觉,因为她刚刚已别过头去,不愿望他。
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嘴唇,温热而有力。她突然觉得作呕。
她拼命挣扎着,但是对方太强壮,竟又把拉近了些,同时吻在她的颈上了。
“不……不!”她喊道。
他不理会她,只是更剧烈地吻她。想到他下一步就要吻她的唇了,安妮妲更吓坏了。
她把脸尽量转开,却又发现无论如何,她的双肩都脱不出他的掌握。
一阵昏旋瞬息淹没了她,忽然,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超然的力量,她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掌。就在伯爵伸手想再抓住她的那一霎,她躲开了,然后一路沿着小径,拔足狂奔,奔向那宾客喧嚣的舞厅去。
下支舞早已开始,此刻依然留恋在花园里的客人没有几位。 安妮妲两眼盯着大厅灿烂辉煌的灯光直向前跑,就在她跨上阶梯,登上阳台,准备投入嘈杂的大厅时,她突然和某个人撞个满怀。
才一撞上,她便明白,这个男人是故意站在她面前等她撞上的。她抬头往上一看,她看到了一张严厉的脸,那是公爵!此刻她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只好拿眼望着他。
由于奔跑的去势突被阻住,一股反弹的力量,令她一时站不稳,因此他伸手扶了扶她,不让她跌倒。
“你跑这样急是为什么?”公爵声色俱厉地问:“或者我这个问题问得太多余了?”
安妮妲一面喘着气,一面困难地、喘吁吁地回答:“我怕……,我赶不上……这一支舞了!”
“不要对我说谎,”公爵立刻把她的话驳了回去,“你刚刚是和克洛赫德在一起的,假如他吓住了你,那也是你活该!”
安妮妲一时答不上话来。
她尽力控制自己,不让怒气爆发出来,虽然经过公爵一扶,她现在仍然觉得步伐不稳,仍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想躲开他,回到舞池去,但是不知怎的就是动弹不得。
“你不但没有理智,连该有的常识都没有,怎能和他这样的男人到花园里去呢?” 公爵的声音锐利得象把刀。
“当时……我没有想到!”她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说。 “你从没想到过,”他不放过她,“大概你对于置身险境颇有偏好吧?尤其是和陌生的男人单独在一起!”
“你太不公平!”安妮妲急遽地喊了一声,她被他讽刺的语气刺痛了。 “公平?”公爵叫了起来,“象你这样年纪而又会假装要照顾两个妹妹的人,竟还会在乎这个字眼?简直可笑之至!”
“我到……花园里去,因为我……以为凯桑走在……前面。”安妮妲勉强解释着。
她觉得她必须说清楚,她必须让公爵明白,她决非有意和泊爵到那样黑暗的地方去。
“啊哈!这又是你的典型教育方法,你只要数落你的妹妹就行了,却不必以身作则。”公爵嗤了一声,“你实在不够聪明,安妮妲,也不想想,名誉坏到那样地步的男人带你上花园,除非要对你示爱以外,还会做什么?”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怒气米息的又说:“假如这一次真吓住你了,那样也好,下次你再想和男人调戏的时候,就会记住这个教训了!”
“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安妮妲喊了起来,一股忍不住的怒气冒了上来,她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如何,就要展开攻击。
“你忘了,”他却冷冰冰地阻止了她,“是你自己说我们有关系的。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表妹,在那种……
说得好听一点,一种会教人说闲话的行为中放肆下去!”
安妮妲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