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定也过意不去吧;何况……我们还是他的亲戚。”
“可是爸爸曾说,”雪伦还是不以为然,“有钱人是不会在管那些自愿坐在大门外的穷人的。”
“他自然可以那样想,”安妮姐说,“但是我还是得让他阁下明白,他至少该把我们介绍给那些社会名流,把我们引入社交圈,好让你们两个找到好丈夫。”
“找丈夫!”凯柔惊叫了一声。
“那当然,”安妮妲望了她一眼,“否则要你们去伦敦干吗?”
“唉呀,你说得对!”雪伦也嚷了起来,但是却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甘宁姐妹不就是这样做吗?后来伊莉莎白嫁了一位公爵——那时候追她的公爵还不只一个!连玛利亚也迷住了一个伯爵呢!”
这个故事安妮妲自已也很喜欢。
两个穷得无以复加的姐妹,在一七五一年,随着母亲从爱尔兰远征至伦敦,在伦敦社交团中掀起了一场风暴。新闻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她们,从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杂志也披载着各篇论她们艳丽的诗文:
轻盈、灵巧!艳冠群芳;纤秀、可爱!桃李争春。
汉弥尔敦公爵在与伊莉莎白结识一个月之后,便向她求婚;虽然已是午夜了,却还赶着在科隆街的大教堂里成婚。
而她的妹妹玛利亚,只不过迟了五天,也和那位被她俘虏的伯爵成婚了。
伊莉莎白不仅漂亮,她还是个忠实的、宵于同情心而且非常勇敢的女人——可是,她所遭的不幸却令人扼腕——因为,她所嫁的这位公爵原来竞是个声名狼籍的酒鬼。
在她为他生下一子一女之后,这一位饮洒过度的公爵便撒手归天了,年纪不过三十三岁。
伊莉莎白顿时成了个孤单而又不幸的人,可是她很快便再婚了。她的第二任丈夫是艾恩·坎贝尔上校,一位品格高尚而有雄心壮志的人,并且,很快就因丰功伟业而晋封为阿吉尔公爵。
这是安妮妲所知道的最罗曼蒂克的故事;而,每当她回味这个故事的时候,她总禁不住这样想:伊莉莎白·甘宁绝不可能比凯柔漂亮。
“她一定会嫁个公爵。”当安妮妲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凯柔在对雪伦说:“至于我啊,我一定办不到,做公爵夫人实在是吓人的差事!”
“我们都希望你能成为公爵夫人,凯柔。”安妮妲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再也没有人会比你更漂亮了!无论哪一个伦敦子弟,只要见着你,没有不希望你成为他的妻子的——当然,有些人则是要向雪伦求婚的!”
“嗯,安妮妲,你怎么不提你自己呢?”凯柔问。
“我可没时间去想自已,除非先把你们两个安顿好。”
安妮妲向她微微地笑了笑,“小姐们,你们可得明白,这可是个紧急事件,我们的钱只够这一季的费用——过了这一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只要这一季的费用,又要到哪儿去找呢?”雪伦问。
“你们难道忘了妈妈留下的那串项链吗?”安妮妲轻轻地问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她的两个妹妹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妈妈的项链!哦,当然记得!”雪伦兴奋地说,“那要值好几百镑呢!”
“只可惜那上面镶的是翡翠,而且也不够大!”安妮姐说,“但是,妈妈曾经说过,这样还是能卖上五百镑!”
“那是一大笔款子了!”凯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刚够我们的计划用,”安妮姐又继续说,“不要忘了,妈妈把这个东西藏了那么多年,正是要我们在这种不得已的状况下用的。”
“我觉得奇怪,爸爸怎么没把它卖了。”雪伦一脸的狐疑。
“妈妈说是她劝爸爸他把它留下来暂时搁在一边。然后她便尽量不给他看见,久了他就忘了。”安妮妲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这件事情她并不十分喜欢提起。“我想,妈妈那时早就想到用这个项链做我们的嫁妆了。正因为如此,现在更是把它卖掉的时候了!”
“要是能够卖上五百镑的话,那么,我们每人就可以得到一百六十七镑!”雪伦算了一下,一副精明踏实的样子。
“嗯,假如我们平分的话,”安妮姐明白这种算法,可是她另有更精明的打算,她说:“这笔钱不能够打散,惟有合起来用,我们才能够在伦敦租上两个月的房子,买上几件漂亮的衣服。”
“甘宁姐妹俩只合穿一件衣服呢!”雪伦的思绪又飞扬了。
“可是你们两个得多买几件,”安妮妲说,“我有个预感,现在的人一定比甘宁姐妹那时代的人要现实得多!”
“而且衣服也要比那时简单多了,”雪伦好象被触发了灵感似的,紧接着嚷道:“我是说,女人穿的越来越少了,哦,上礼拜的妇女杂志还特别介绍过:‘巴黎最新款式已风靡伦敦,细棉薄料,胸腿隐现,男土为之疯狂。’”
“雪伦!”安妮妲喝止了她,“这样未免太不象话了!你和凯柔可不许穿那样的衣服!”
“可是我们必须穿得时髦啊,安妮妲!”雪伦立刻反驳,“另一本美女集锦还说,巴黎和伦敦还有——些女人,甚至把细棉袍弄湿了,贴在身上,就好象没有穿衣服似的!”
“我真弄不懂那些女人!”安妮姐再度严厉地截断了她的话题,然后十分严肃地说:“女孩于应该尽量端庄,假如你还办得到的话!我所希望你们嫁的丈夫,绝不会是喜欢讨荡妇做太太的人!”
“安妮妲,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凯柔立刻应承。
安妮妲的脸色柔和了,她放缓了语气,望着凯柔说:“谢谢你,凯柔,我希望你们俩都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地为你们找到最好的对象。这事情有多严重,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再说了。这次伦敦之行绝不能犯错。更不能陷入任何不利的情况。”
“这是实话,”雪伦仲了伸舌头,“此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打入‘阿美社’去!”
“什么是‘阿美社’呢?”凯柔好奇地问。
两姊妹不由得都用疑问的眼光盯着雪伦。这个年方十七的老么,要比两个姊姊更清楚这个摩登世界。
“‘阿美社’就是,”她带着得意的神色说,“伦敦最严格的会社,最重要却也最排外。”
“哦,怎么说呢?”凯柔又问。
“这些都是我看来的,”雪伦看了她二姊一眼,然后以一种戏剧性的腔调解说,“这个会社呢,乃是由社交圈内最出风头的一群所主持,象什么乔丝复人、考柏夫人……甚至还包括了李文公主呢1除非接到这些人的消帖,否则只有不得其门而入了!而任何不被阿美社接受的,都只能算是社交圈外的人!”
“啧啧,听起来好势利!”安妮妲嗤了一声。
“她们就是喜欢把事情搞成这样。’雪伦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
“我念首诗给你们听听,就刊在去年的一份杂志上,等我去找来!”
她说着,便跑了出去。安妮妲望着她活泼的身影,眼里怀着爱意;然后,她又望向了凯柔。
清晨的阳光,打窗口射进来,正照在她如云的秀发上,灿起一层金蒙蒙的光晕。
没有人会比她更漂完了!安妮妲暗暗地想着,更忍不住用她那特有的、既柔和却又十分肯定的声调,对她说:“你决不能老呆在这里,凯柔,我最亲爱的,在这里除了雨果以外,你接触不到任何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