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昨天都没有去骑马。”
“昨天?”
“昨天晚上你起来走了一下,每一个人在脑震荡之后都会有点儿昏昏沉沉的,不过那没有什么关系。”
嘉莉塔知道他想安慰她,不过她很失望自己不仅错过了昨天和他骑马的约会,连今天的也忘掉了。
“我……希望快点儿……好起来。”
“这正是我希望你做到的,”他说:“我们全都很想念你呢。”
他知道威廉太太已经回避退出房外,他的手仍然握住嘉莉塔的手,一面柔和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由于缺少了一个小妇人,居然会使庞大的庄园显得如此空洞、寂静。”
“寂静?”
他知道她是指工人们一天到晚制造噪音,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然后说:“在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和我谈天,昨天晚上,我有许多疑问也没有人和我讨论,我需要你的忠告。”
“你……真的……想念我?”
“非我此刻的言语所能形容。”他回答。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想念我。”
“现在有许多人都在等候你回到他们身边。”
他微笑了一下继续说: “当然还有波波,我觉得它又顽皮又会破坏东西,因为它搞不清楚为什么你不在它身边;还有金费雪,它也在等你喂它吃红萝卜,自然还有——我。”
嘉莉塔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不过,她旋即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他有这么多工作要做,这么多事情等着他解决,他决不能真的想念她,不过她愿意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你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想将来我得把你和史库比和米娜一样的用链子绑起来。”韦恩汉爵士微笑地说。
“它们……会……打猎吗?”嘉莉塔问。
“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他回答:“印度豹是相当聪明的,它们知道与其被关在笼子里不如被人用铁链牵着到户外运动运动。”
他又补充着说:“有一次好危险。一只野兔从米娜面前跳过,它冲上前去抓它的时候,几乎把我从马鞍上拉下来。我打算拉住它,它却责备地瞪着我,似乎搞不懂为什么我不让它捕食到手的美味。”
嘉莉塔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我现在要去睡了,”韦恩汉爵士说:“好好睡,明天早上医生会来看你,而且波波也会来看你。”
“那……你会不会来……看我?”
“你放心好了。”他说。
在他自个儿卧室里,他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六个月之前,当他还在非洲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庄园里来,不但成为它的主人,拥有突然而来的头衔,甚至——结了婚。
他记得很清楚,当他的叔父告诉他由于欠了李柏穆尔一大笔债而必须和他的女儿结婚时,他心里有多痛恨。
他想起,当他在教堂里等候嘉莉塔从他父亲臂弯里走向他时,自己心中的那股叛逆之情。
他对李柏穆尔有说不出的憎恶,他也尝试着告诉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毫无道理的,他只不过是不喜欢对一个陌生人尽义务罢了。 不过,当他看到了嘉莉塔背上的鞭痕,他对她的想法就完全改观了。
现在,他对嘉莉塔的爱是从前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的感情。
回想起来,以往多半是女人主动追他。她们一向表现得很大胆,主动地要与他做爱,因为他对她们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嘉莉塔就不一样了。 当她开始信任他的时候,他知道只要一个不当的动作,一句不得体的话,都会再一次地吓着她,她就会和结婚那天一样躲得远远的。
“我还得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她才会象我爱她一样的爱我。”韦恩汉爵士注视着黑漆漆的窗外,自言自语地说。
当他凝望着升上湖水的月亮,在树梢头眨巴着眼睛的星星,心中不禁想起庄园的美丽正如嘉莉塔本人一般,是那么完美纤柔。
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女人的眼睛如此灵活,如此富于表情,他的一生也从来没有看过当她脸上的恐惧神色转而变为信赖表情的时候,会是那般迷人。
“将来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的。”他发誓地说。
他想,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他所预期的,仅限于友谊,假如对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来说,这种事就行不通了。
相信她的体内某处必定藏有种蛰伏的热情。
假如将来有一天能唤醒她的热情,触动她的心灵;教她认识爱人与被爱的狂喜甜蜜,那该是一个多么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境地啊。
韦恩汉爵士打心底深处叹了一口气。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心想。
每一件围绕在他周遭的事情都给人一种梦境般的感觉,因为它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美丽。
他知道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伴侣。
“我的爱,我的爱!”他大声地说。
他凝视着沉睡的庭院,一颗心却飘到睡在隔壁的女人身上。距离是如此近,可是当中却紧紧隔着一扇门。
两天之后,嘉莉塔可以下楼了。她身后跟着兴奋万状的波波,每下一级楼梯,它都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唯恐跌例。
“让我来抱它。”嘉莉塔对韦恩汉爵士哀求说。
“它可以用自己的四条腿走路,”他回答:“不过,我倒担心你自己的步伐不稳呢。”
“我觉得很好,我不喜欢骄生惯养的。”她抗议地说。
当他抱起她放在花园内的椅子上,把她的脚搁在小板凳上,腿上益好薄薄的毯子时,她有一种甜蜜舒适的感觉。
园内散发着紫丁香和山茶花的香气,玫瑰树丛中绽放出朵朵蓓蕾,阳光晒在身上更是暖洋洋的。
“我好高兴。”她说。
“我衷心希望你如此,”韦恩汉爵士回答;“我们要以一杯香槟来庆祝你重返文明世界。”
在他说话的当儿.一位仆役捧着香槟来到花园,嘉莉塔取了一杯。当仆人离开之后,韦恩汉爵士说,“我要敬我太太一杯。”
他说话的方式和他的眼神在在都使嘉莉塔羞红了脸颊。
“我应该敬你一杯,”她回答,“因为你的机智救了我一命。”
“这我可不敢当,”韦恩汉爵土说:“是比利救了你。”
“比利?”
他告诉她那个白痴男孩的发现,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能不能……为他做点事?”
“我已经调查过了。”韦恩汉爵土说。
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
“我早该……猜到你会这么做的。”
“我们的家庭医生已经帮他检查过了,”他继续说:“他认为他的脑力是在生产的时候受损的。”
“那他这种情形是没有希望了?”
“大概是吧?不过我为他的将来做了一个妥善的安排,同时给了他父母一些钱,如此他们可以对他有较妥善的照顾。”
嘉莉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不晓得世界上有象你……这么……仁慈的人。”
“世界上有许多好心的人,”韦恩汉爵士回答:“只不过你从来没有碰到他们罢了。”
“昨天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在想,假如我和你堂哥吉瓦西……结婚的话……一切情形就不同了。”
“别提他!”韦恩汉爵士急促地说:“我甚至不希望你再想到他。”
“我只是很感激你……因为你和别人……如此不同,就和你当初说的一样。当……初我并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