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际仍然回响着伯爵柔和的声音:“你真美!”这是前不久,他在沙龙里对她的赞美。
接着她又想起,在他们谈话时,她只不过问了他一个好简单,好简单的问题,他的声调竟一下就变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有被冷落的感觉,这又叫她如何不难过呢?
“我实在不懂这是为什么?”她心里仍在喷咕,纳闷着,甚至在她入睡时,还在为这件事烦恼。
“这真是个美丽的早晨。小姐,风也已经停了!”麦克琳夫人一面拉开窗帘,一面嚷着。
当她拉开窗帘时,蕾安娜听到了从屋子另一端传来的风笛声。
阳光从窗户射入室内,金黄耀目,昨夜的烦恼,似乎早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准备马上起床,心想,也许还来得及和伯爵共进早餐。
可是麦克琳夫人却有另外的想法。
“我已将你的早餐拿上来了,小姐,我想你经过昨儿一整天的劳累,一定够疲倦的。睡得还好吗?”
“一点也不累,我现在觉得精神很好。”蕾安娜答道。
这时,一位仆人正将早餐拿进来,放在她床边,她朝那只盛满了餐点的托盘瞥了一眼,试探性地问:“不知道伯爵他……愿不愿意和我……一同早餐?”
“伯爵早在一小时前就用过早餐了。”麦克琳夫人答道,“他是一位早起者,不过他交待过,等你着好了装。要是喜欢的话,在出发前,可以同他去看看花园。”
“太好了!我当然想看!”蕾安娜急切地表示同意。
她很快地吃完了早餐,在麦克琳夫人的协助下,装扮整齐。另一位仆人正在为她整理行李。
蕾安娜此刻的心境,倒真希望天气不要好转,象昨晚一样,来一场大风雨。或者,公爵的马车千万不要那么快修好。这样,她就可以不必马上起程,好在伯爵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
她向麦克琳夫人道了声再见后,步出了房间。两个挑夫正在门外等着搬运她的行李上马车。
她心里有点难过。因为她正在仓促地做一件她所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自己也承认,宁可留在伯爵的凯恩城堡,而不想到亚耳丁公爵那里去。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当她抵达沙龙时,心里还在这样想,“我觉得好象要把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丢掉似的。”
可是,在她瞧见坐在写字台前的伯爵时,她内心里那种起伏的思潮,一下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待她进入室内,他立刻站了起来,蕾安娜发现她这时候突然在内心里有一股冲动——跑向他并且告诉他,她是多么高兴见到他。
可是她并未这样做,她向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时,他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说:“早,葛小姐!”
“早,伯爵!”
“你睡得还好吗?”
“非常好,谢谢你。”
“你是看到的,”他说,“风在夜里就已经停了,现在,正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麦克琳夫人说你愿意带我去看看花园?”
“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非常希望能去看看!”
“我想你会发现它们相当美。”他说,“这些花园都是我母亲设计的,而我也一直在努力地继承她的心愿。”
他们下了楼。当他们从城堡的侧门抵达花园时,蕾安娜了解,伯爵之所以以它们为傲,不是没有理由的。
从城堡起,有一斜坡,一直通到湖的最边缘。花园两边都栽有丛丛的灌木,园子里则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树木和花卉。在高地,很难有机会欣赏到这些美丽的景色。
今天天气暖和,艳阳高照,湖两边高耸的山峰,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现在,当蕾安娜俯视那一望无际的银色水面时,她看到许多小的田舍,栖息在山头的阴影下;她也看到那一片绿色的田野上,有好多长有长毛和大角的牛群。
“你拥有许多土地?”蕾安娜问。
“没有我想要的那么多,”伯爵答道,“不过我有许多亩地,向东一直延伸到海,向南深入印威内斯郡。”
“那么,北方呢?”蕾安娜问。
这一问,又使她觉得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暗淡起来。
“我的边界是在这个草原的顶端,再过去,就属于亚耳丁族了。”
“就那么近吗?”蕾安娜惊呼着。“那他们的城堡离此地多远呢?”
“从陆地上走,”伯爵说,“你将要走差不多十英里,才能到达目的地。可是,如果换成空中飞鸟的话,顶多不过三英里路程而已。”
“怎么会这样呢?”蕾安娜满脸狐疑。
“因为这段路程有许多峡谷、隘口,还有溪流阻隔,”他解释道,“尤其当溪流的水泛滥时,路面很容易被冲垮,除非将路面建得高过河面才行。”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懂了!”蕾安娜说。
他们一面谈话,一面朝湖的方向走过去;走了没有多远,她转回头来向背后的城堡望了望,不禁发出了欣喜的叫声。
“哇,好美啊!”她惊叹着。“这座城堡仿佛是神仙们住的地方,我真没想到,它竟然是如此的美!”
它不只是美,还带有神秘浪漫的气氛,城墙全部是用灰色的石头砌成的,高度几乎快到角楼的顶端。蕾安娜想,即使有象昨晚那些舞者的轻功,也休想能进得去这样高大的建筑物。
“我想象得到,为什么这里对你是如此的重要。”她对伯爵说。
“正如我昨晚所说的,”他答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照顾我的人民,保护我的家族,我就必须在这里长久住下去。”
蕾安娜正想告诉他,他有如此的胸襟多么令她敬佩时,他却立即改变了话题。
“葛小姐,”他说,“我想公爵正在那里期待着你,同时,马车也已在门口等候着,你应该早点起程了。”
“是的,是应该……启程了。”蕾安娜同意得好勉强。
她又一次感到懊恼和难堪。因为她认为,关于何时启程,应该是由她自己先提出,而不该等到伯爵提醒她才对。
说实在的,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哪里舍得离开呢!
于是,她又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向湖面望了一眼。
“既然已经到了苏格兰,我真盼望能有机会去看看人们在湖畔钓鲑鱼的情景,”她说,“我父亲最喜欢钓鱼,他常告诉我,钓鱼是多么的有趣。”
“一个垂钓者常常是败兴而归的,”伯爵说道,“就好象人生,常常会在各方面受到挫折一样。”
蕾安娜觉得伯爵似乎已经在向城堡的方向走夫。而她实在找不出任何话题来拖延她的启程时间,只好颓丧地跟在他的后面。
她朝着远方的草原望去。
“你怎能知道那里是你的边界?”她问。“有没有什么可当作标志呢?”
“我想我的随从们能认得出每一寸土地,他们甚至可以辨得出哪一棵树在亚耳丁的土地上,哪一棵在我的土地上。”伯爵论断似的说着。“不过,在草原的顶端,有一个大石冢,我想这个大石冢一定在那里有好几个世纪了,这就是我能知道那里是我的边界的方法。”
他们渐渐地接近城堡了,当池们从花园走上一条小径时,蕾安娜已看见马正在前门外等着。
“你实在是……太好了,让我……昨夜在此停留了一宿,”她说,“我希望我们能……很快地再见面。”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营安娜止住了脚步望着伯爵,眼睛张得大大的,感到很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