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那件艾伦认为不适合她的深黑衣服,把头发在脑后梳了一个旧式的发髻,还戴着艾伦的钢框眼镜,猛然看来,她真象一个邋遢女子。
不过,无论她如何伪装,还是无法隐藏她很年轻这个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白莱仁夫人的助手问。在她的面前有一本很大的登记簿。
“贝瑞小姐。”塔笛卡说。
“几岁了?”
“二十六。”
那助手稍微惊讶地望了望她。坐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的白莱仁夫人一直装做没听到她们的说话,现在却突然接了口:
“你看来要年轻得多。”
她是一个有着铁灰色头发的中年妇人,脸上带着凶恶的表情,那是因为她多年来一直跟那些吹毛求庇的雇主,以及希望工资高而工作少的求职者打交道的缘故。
“我常常听见别人这样对我说的,”塔笛卡愉快地回答。“这使我很高兴。”
“你希望放哪一类的工作?”助手问。
“做一个老太太的女伴,”塔笛卡回答。“我这里有一份林治夫人孙女的推荐书,她对我的工作能力有很好的评语。”
她说着,便拿出那份她用祖母的信纸所写的证明书。
“兹证明
贝瑞小姐曾任先祖母林治夫人之女伴,直至先祖母于一
八八五年去世为止。舍下诸人对贝瑞小姐均甚喜爱,因贝
瑞小姐在三年之服务期间,对先祖母伺候周到,克尽劂
职;尤其在先祖母卧病期间,更显忠诚,吾父多明尼
克林治爵士与本人乐意推荐贝瑞小姐为一理想之女伴人
选。
塔笛卡·林治”
助手看完了信,交给白莱仁夫人,她慢慢地看了一道,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似乎还算令人满意,”她说。“我们登记簿上目前有几个女伴的位置,你愿意在伦敦吗?”
“哦!不,”塔笛卡说。“不要在沦敦,我宁可在乡下。”
她认为白莱仁夫人似乎想向她施恩。助手翻动那本登记簿,一面跟白莱仁夫人耳语,但是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到:
“除了斯楚格雷公爵夫人以外,就真的没有了。”
白莱仁夫人转过头去望着那本登记簿,似乎想找出一个遗漏了的名字。
“她不适合的,”助手仍然用一种塔笛卡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他们特别声明要中年的,而且……”
“你一定反对到苏格兰去吧?”白莱仁夫人问,她的口气仿佛已知道了答案。
“我非常高兴到苏格兰去。”
她在极力追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斯楚格雷这个名字。
然后,她想起她的继母曾经在白金汉宫的舞会里,和大使夫人谈到过公爵的事。
“格雷堡非常偏远,”白莱仁夫人似乎想说服塔笛卡放弃,“我们介绍去的所有女伴都觉得那里太寂寞。”
“最后去的一个说那里面阴阴沉沉的,使得她毛骨耸然。”助手也在一旁抢着说。
“不要再说了,李小姐,”白菜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罗宾逊小姐是个端极神经质的女人,她根本不是我平常推荐的那一类型。”
助手把登记簿推到面前一两寸的地方,肯定地说:
“目前再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了。”
“我愿意到格雷堡去,”塔笛卡静静地说。“这份工作是陪伴公爵夫人么?”
“不是的,”助手在白莱仁夫人想开口之前抢先说。“公爵夫人已经死了。”
她说话的对候,塔笛卡想起大使夫人曾经说过“悲剧”这个字眼。这时,白菜仁夫人接了下去:
“这是斯楚格雷公爵的老夫人,她需要一个女伴。贝瑞小姐,我坦白地跟你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老夫人要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
“老实说,这不是一份容易的工作。去年和今年,我介绍去的两个女伴都先后离开了。”
“是因为那里太偏僻吗?”塔笛卡问。
“那是她们提出来的理由。”白菜仁夫人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小姐一眼,想看看她有什么评语。
“这个地方是有点怪怪的。”塔笛卡在想,不过,同时她也认为苏格兰是她最理想的藏身之地。
谁会想到去格雷堡找她?而且,作为一个公爵老夫人的女伴,当然是十分安全的。
“要多久我才能得到这份工作?”她问。
“假使你准备申请,”白菜仁夫人说。“那我当然要寄信给……”
她看了登记簿一限。
“给托贵·麦格雷先生,他是那里的总管。寄信到苏格兰要四、五天,回信也是这样。”
“我恐怕不能等那么久,”塔笛卡坚定地说。“我马上需要工作。”
在一阵沉默之后,李小姐忽地神经质地说:
“我们把罗宾逊小姐和贝尔小姐送去也没有等侯他们回信呀!”
“所以那两次都不成功呀!”白莱仁夫人反驳她。
然后,她望着塔笛卡有点勉强地说:
“好吧,假使你不能等候,而我的登记簿上又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那么,我今天会寄信去告诉他们你在星期五或星期六从伦敦出发。”
“公爵夫人非常慷慨,她答应先付你的旅费;要是你觉得工作不合适,她也负责你回程的旅费。”白菜仁夫人说。“你的薪金是每年五十镑,她授权我给你一张到格拉斯高的二等火车票。”
她又看了看登记簿一眼,继续说:
“到了格拉斯高,你可以搭新开的高原铁路火车,或者坐汽船从盖尔当尼安运河到印佛尼斯去,那大概需要四镑的旅费。到了印佛尼斯,你就可以乘坐马车到城堡去。”
白莱仁夫人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推荐书再看一遍。
“看来你似乎还适合替老夫人工作,”她说。“不过,由于我们以前失望过,贝瑞小姐,我只希望我介绍你这么年轻的姑娘去担当工作不会是一个错误,”
“我会尽力去做,不负所托的。”塔笛卡谦虚地回答。
“假使你明天再来,星期四的上午,我们会把车票准备好,而且还会给你一封介绍信,那是为了预防寄出的信遗失而准备的。”白莱仁夫人说。“贝瑞小姐,你大概也看得出,我们从事这种工作,每一个细节都会安排得很妥善的,对我们的雇主,我们只供应最佳的仆役。”
“我很感激你的安排,”塔笛卡说。“谢谢你,我明天上午会再来的。”
她向白莱仁夫人屈膝行礼,然后急步走出去。
艾伦在慕迪图书馆的门口等她。塔笛卡张臂拥抱她,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
“我找到工作了!我找到工作了!星期五我就要去。”
“我不相信,”艾伦说。“她们不会雇你做女伴的,塔笛卡小姐。”
“她们雇用我了,我就要到苏格兰去。”塔笛卡说。“起码我可以避开克劳利爵士和继母。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跑到那么远的。”
“塔笛卡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艾伦说。“你怎会想到去做女伴的?你的母亲知道了会怎样想呢?”
“妈妈一定会认为那只是一次玩笑,”塔笛卡回答。
“你还记得有时我们化装成别人来取悦爸爸,她笑得多么开心吗?有时我们还扮鬼把你吓得几乎哭出来哩!”
“这也是一次假扮,艾伦。为了救我自己,所以我简单地扮演一下。假使妈妈还在,我相信她也会帮助我逃走的。”
“假使你母亲还在,你就不须要逃走了。”艾伦伤心地说。
“这是真的,”塔笛卡也叹了一口气。“不过,有时我倒觉得她跟我很接近。昨晚我上床之前,我确实听见她说她不希望我嫁给克劳利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