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走了一段,两人也静了好一刻,直到穿过长廊到了一排门面装饰得十分富丽的厢房前,翟天虹才开口说。
「你也会问我的感觉喔?刚刚我很想跟她们说话,你却拼命拉着我走。让我和她们说说话,起码不会那么陌生嘛!」想起以前她刚到耆长家,也是这么混熟的。一个宅子里几十口陌生人,靠的就是寒暄的呀!她挣脱他的掌握。
「这宅子里有数百口人,如果每个人都要打上招呼,那妳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歇上一歇?」拿着锅杓,不牵她,他转过身继续走。
欸?「喂喂!等等我,我还不累,不需要歇啦。」背着包袱快步跟上去,但是翟天虹的步幅实在大,所以她干脆主动拉回他的手,预防落后过多。「你你……你走慢点!咳!走这么快万一我跟不上,在这宅子里迷了路,不知道的人肯定把我当成贼了。」
「贼?还不至于,他们应该不会同某人一样,只要是在屋顶上走路的人都当成贼。」放慢脚步,他顺势反握她的手,感受她掌心不若一般姑娘柔嫩的特殊触感。
「某人?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在说我……哎哟!」翟天虹忽然停下来,害她撞上他的胸膛,痛了鼻子。掩着鼻,她眼角泌泪,而揉了好一会儿,她蛮气又生,并急甩着他的手。「没有人这样打比方的,除了贼,什么人没事会到别人家屋顶上逛啊?还有你做啥突然停下来?故意的吗?放放放!放啦!滋……」鼻子好痛!她一边抽气,一边甩着他紧牵着自己的手。
「鼻子痛吗?」
「废话!撞得这么用力不痛才有鬼,你要不要低下头让老娘凑你一拳试试?」被箝制着的她气得跳脚,那样子就像只被根绳系住的蛐蛐儿。
「这么痛,那我帮妳揉揉好了。」探出手,眼里有着些许促狭。
「不用了!」看他的样子就像要在她的鼻子再摸上一把,她才没那么笨咧!而果真,翟天虹对着她发痛的鼻子就是一摸,而得逞后更是大笑开来,那害得她不由地哇哇呼痛更瞬间气红了脸。
就在这时,两人身旁的厢房被人由里头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名满面皱纹的老妇,她原本想开口赶走门外吵闹的人,可见着了人,却张大了嘴,更是一抽气。「啊!少少少……您……」
「我回来了,您过得好吗?」停下捉弄于阳的举动,翟天虹对着老妇颔首。
「老奴过得好,还没死呢,只是好久不见您,很想您。您这次又是去了哪里了?」年多了更是连一封信都没捎,我还真怕老爷他会……」感情溢于言表,那老妇眼看就快垂下泪来,只是当她注意到一旁的于阳时,她的眼泪便又缩了回去。「她是?」
瞧见于阳,她的眼神骤然发亮。
好怪,她家大少爷是她奶大的,因此对这娃儿的个性她自然是知之甚详,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的他固然不是一板一眼,但是除了对「吃」存有绝对的兴趣外,其它的当然也包括男女之间的事,他均是一眼不睬,就连那早早和他订了亲的知府千金上门来,仍是不改其度,如此,不晓得他的人都要以为他哪里有病了。而一年多未归门的他,今天却和这名她素未谋面的陌生姑娘有说有笑,甚至状极亲昵,这莫非……
思及此,老妇不由地兴奋起来,且立刻对着于阳上看下瞧、左瞟右睐。
彷佛习惯了老妇紧张的个性,翟天虹只慢条斯理地回答:「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然而他的一句话却惊着两个人。那老妇硬是往后一跳,而于阳则瞪凸了眼,更接着嚷道:「你你……你说啥?」
「她是我带来的人,是照顾我的胃的人。」又补了一句。
「呼,说清楚嘛!」害她吓了好一大跳,还小小高兴一下的。咦?高兴?看着他笑着的侧脸,于阳有着小小心慌。
「姆娘,您能帮于阳先安顿一下吗?就东进那儿的房间。」
「东进?」宅子大,分属也清楚,西进一排房间是老爷用来款待身分高贵的客人用的,而东进则是留给翟府由b家人用的,意思是不给外人住,而这姑娘?「要……要给姑娘住东进的房间?」这姑娘和大少爷的关系肯定不寻常!
「对,房间的事就交给您打理,您是这屋子里我最信得过的人,于阳交给您,我放心。那就这么着,我先去找徐爹。」许久未归,他还有很多事情得先处理,尤其一些帐目。
「喔,好。」嘴里应着,眼睛却又开始打量于阳。嗯……这姑娘模样虽然顶健康,可是怎么看怎么不配她家大少爷耶,土土的、拙拙的……
翟天虹交代完,再转向于阳。「别乱跑,我晚点再过去看妳。」
「你去哪里?」丢她一个在这大宅子里,固然不怕可也觉得不自在。
「很久没回来,有些事情得我去处理,妳就跟着我姆娘,她会帮妳打点一切。」说罢,将锅杓交还于阳,便往宅子另一头去,留下两个不认识的人互瞪眼。
「咳!姑娘妳--跟我来。」总算是打量完,老妇掉了头就往宅于东边走。而于阳路不熟,只得跟着她来到他们所说的东进厢房。「到了,就这间。」
在一间厢房前站定,老妇打开们带于阳进去。只是于阳也才进了那布看得极尽奢侈的厢房后,不消眨眼,便又立即退出门外。
「姑娘?」于阳跪着脚,看似不想跦脏地上布毡的动作,让老妇看得一楞一楞。
而她也万万没料到于阳会接着说:
「嬷嬷,请问您家的灶房在哪里?我……可不可以睡那里就好?」
灶房?!老眼瞪然。
「是不是灶房不方便?那柴房也可以。」看老妇面有难色,她笑着再补一句。
「给我死出去!」
正当东进厢房的两人僵在「睡哪里」这个问题的同时,隔了老远的宅子另一头,翟家老爷子的房间正飞出一只瓷制花盘,那花盘狠狠砸向刚进门的人。若非他身手极快,可能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我是来给爹请安的。」望着床榻上那个虽然瘦骨怜胸但却目光炯炯的六旬老翁,翟天虹只是慢慢走至一旁坐下,并将前一刻才从空中接下的瓷盘放上小几。
「不必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上年半载才进一次门,是想回来看看我究竟死了没吗?咳……不孝子!」将锦被一掀,顺势掀飞了搁在他腿上头,那摆满精致膳食的小食桌。
「您还是一样奢侈,如果不吃,就别叫厨子做,浪费会遭天谴的。」
「你说什么?教训我是不?」脚落了地,老翁找着搁在一旁的手杖,拿了手杖,他一挥手便将小食桌撩到地上。「吱!这些比猪狗吃的还不如,存心想吃死我!」
「如果您吃这些会死,那全天下不知道早死了多少人。」他的嗜吃虽遗传自他爹,但他至少懂得分寸,可是他的爹却已经到了任何食物都无法满足的情况,于今,怕是连御厨造的菜都惹他嫌了。
「他们死他们的,我吃我的,这些花的都是我的银子,谁敢说话?」看着地上那些菜色,他不禁作恶。最近他是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往常那些能让他食指大动的美食,于今看着合着竟然都引不起他吃下肚子的欲望。
前一阵子,他也曾以为自己病了,只是请来大夫看诊,大夫居然跟他说没病?哈哈!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莫非老天真在惩罚他这个欲望无底的老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