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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该是吧,等他去一趟回来,又到了开船时间了。”他身边的人回答。“每回都是这样,应该也不会变。唉,日复一日喔,这就是江上生活,也不知道啥时才能攒到钱好讨个婆子。”

  “婆子?哈哈哈,下辈子好了,谁肯嫁你这穷光蛋?咱们又不像头儿,早有人等着,哈哈!”

  那豪爽的笑语萦绕在安静的湖面,荡呀荡地,最后好不容易进了苏映潮的耳里。

  景德?有人等?可是人了她脑儿的,却只有这其中几字。他想要救的人,在景德吗?可那地方她从未去过、听过呀。想着想着,她心头抑不住微略的失落。

  “我到茶楼找不着那三人,如果让我找着,一定问个清楚!”这时,又有人从下头经过,是仲孙焚雁,他似乎仍困扰着被人跟踪的问题。

  “他们该无恶意,你别多心。”一道舒缓的嗓音飘出,自是谈初音。

  “要我别多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心底晓得,他们是针对你而来。”一记重捶,让锚坛上头的人晓得他又在拿东西发泄脾气。

  哀哉,这可怜的船,想必又多了枚掌印。苏映潮摇头叹气。

  “针对我?我身上无值钱之物。”谈初音又说。

  “但对我来说你很宝……”尾音收得急促。

  他是想说她对他来说很宝贵吧?呵,这小子肯定在害臊,但话既出口,嘿嘿,肯定收不回。一整天下来,苏映潮好不容易牵了唇,这……还是那跟她犯冲的小子的功劳。

  “我晓得你关心我。”

  “晓得有什么用?”嗤了句。“总之他们再让我发现,我肯定不客气!”

  好家伙,宝就是要这样护的!她在心底赞赏焚雁的气魄,可也相对地叹着自己的心事无人知晓,唉……

  对着天边的夕阳兀自吁嗟半晌,下头无了人,她这才悄悄跃下锚坛,且到船舱里拎了两壶前几天打来让船夫们喂酒虫的小米酒,下了船去。

  沿着湖岸走了半刻,她来到那块她与江重涛“袒程以对”的巨石前,跳上石,她盘腿而坐,开了其中一壶小米酒,嗅了嗅。

  嗯……很呛,但味道香醇,喝了该没关系吧?她啜了口。“哇……辣唷!”那酒的劲道呛得她五官挤作一官,她煽了煽舌,并深吸一口微凉的湖风。“咳!”好像好多了,刚入口虽辣,但一下子原本灼热的喉与胃便开始变得暖烘烘。

  “好,再喝。”又灌下第二、第三、第四口后,她不再觉得难以入口,反倒爱上那由暖到醺的感觉。呵……全身毛孔舒畅,莫怪乎天下酒客会这么多哩!

  “破破!”这时玄龟吭声。

  “嗯?你也要试?好吧,反正这酒也是水制的,你喝一点点该也不会造反。”她掀开篓盖,倾入一点点黄汤。

  “破。”

  “哈,旋龟也打嗝?”咧着一张小嘴,她开怀笑,但半刻,当她睇住身边的那处空荡,便不由地停顿了笑。这回,如果有他在该会更好,只是……他现在心里只担心着某人,而忘了她当初跟他说过,彭泽是她的终点站……

  呵,虽然她并非真把彭泽当终点,但那江重涛却压根儿忘了明日到了那儿,有可能会少了一人。其实这只是小事,而她也不该这么别扭,这么在意,但……但是没被他重视的滋味,还真不有趣咧。

  “你说是不是呀,破仔?”没头没尾地问。

  “破。”又是打嗝。

  “算了,才让你喝个两三滴你就醉了,不管你了。”吊吊眼,又将壶口对小口。

  “嘿,喝酒不找酒伴,是不是挺不够意思?”

  “谁?谁说我不够意思?我提漠一向最讲义气了!”一壶酒还剩一半,她便醉眼迷蒙,所幸还不到意识不清的程度,只是当她回首将来人辨清,立即发觉自己误了口。

  “什么提谟?”江重涛跃至石上,亦盘腿而坐。

  “没……”转开脸对住江上明月,又是要喝,只是她的唇才触及壶口,酒壶酒便被江重涛拿走。“喂,你做啥抢我酒?旁边还有一壶啊!还我!”

  “你不惯喝酒,再喝会醉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醉了?呃!”打了个酒嗝。

  “就这两只。”比着自己的眼睛。“还有这两只。”比住自己的耳朵。“我不但看到还听到了。”这动作她曾经在船上也对他做过,他笑道。

  愣瞪着他,她也想起那时在船上说笑的情状,只是……不想起还好,一想起就觉得他不够意思!她垮着脸,伸出手:“酒还我,那壶你拿到旁边去喝!”

  她抢过酒壶,还顺便蹬了身边那未开封的壶一腿。登时,只见那壶身摇呀摇地最后倒了下来,且眼看就要滚进湖里……

  幸好,一只长臂及时将它捞了回来。

  “你坐那边就好,别靠我太近!”她警告那抱住酒壶的人。

  “喝了酒,你脾气变大了。”他凝着那两颊酡红的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啐,算了,不跟你说话。”又喝了口酒,觉得脑儿晕茫的她干脆躺了下来,并背对着他。

  而果真,过一刻钟,只听到她啜着酒的呼噜声,及后头林里传出的虫嘶。

  盯着那背影,终于,他低低问道:“你在生我气?”

  背影一颤,人也倏地坐了起来。“你!你你你!”她四肢齐动地爬到江重涛面前,伸出食指直指他的鼻尖。“你还晓得我在生你气!”两眼瞪大,但里头全是醉意。

  “我知道。”看着她既憨又直的可爱模样,他笑。

  她眯起眼。“真知道?”

  他敛下笑容。“你怪我返航没告诉你,怪我没将你的话听进耳朵里,明日到彭泽,就是离别之刻,而我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表示?”她…人真想要他有什么表示吗?那如果真表示了,不就代表一定要分离?“不……不是啊,我只是……”唉,她不过只是想他问一声或多给一些注意罢了。坐了回去,颓下头,默默无语,跟着仰头将酒喝尽。

  “到了彭泽之后,你将往哪里?”注视她好半晌,他问。

  “不知道。”倒着酒壶,舔着那挂在壶口将滴未滴的酒滴。

  “回家吗?还是往海去?”

  “不晓得,呃!”又打酒嗝。

  “那……”

  “喂,别一个劲儿地问我,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好歹也让我回问一个。”偏脸向他,然后大声问:“你……想救的那个人,是谁?”这个,她老早前就想知道的。

  愣了下,微哂,换他对住江心明月,良久,说了:“是一个和我青梅竹马的朋友。”

  “你们俩很要好吗?”放下酒壶,手揪着闷闷的胸口,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问。

  “她在我心底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湖风吹来,他的鬓发轻撩。

  “不可替代……”吞了下口水。“那么她……是名女子吗?”

  他拂去发丝,而后颔首。

  果然呵!心重重拧了下,只是颓丧一会儿,她又霍地抬起头。“那这次你没采着幽冥花,她该怎么办?”

  “幽冥花……看来我是没那能耐取得了;但,倘若这世间还有其它药材可以替代,那么就算还是有危险,我仍会去找,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望住远方,他唇角微扬却带着苦味,那苦直进一旁苏映潮的眼底,让她于心不忍。

  是以沉默片刻后,她低首从腰间竹篓里掏出一物,并往他面前一递。

  “这?”是幽冥花!江重涛惊讶地坐直身,他瞪住那绽着冰莹温润的新鲜色泽,且毫不因为离水多日而显枯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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