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更加厉害,拚命地摇头,“没有、没有……”
“你有!”他鹰爪一伸,掐得她的颊骨几乎碎裂。“不然狗皇帝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你说!”
“我……我……”她宛如风中残叶般地颤抖。因为她爱上了仇人之子这种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你说不出口,我便来替你说!”他冷哼一声。“你爱上狗皇帝的儿子了,是吗?所以你下不了手了,是吗?”
“爹,我……”她直觉地想摇头辩解,可是才开了口,却发现他说的全是事实!
他望着她哑然惊愕的神情,心中怒火不禁更炽。没用!他就知道她达不成他的期望,只是白白花费他十多年的养育工夫,真是白费!
“闭嘴,不要再叫我爹!”他反手又赏了她一记巴掌。“我君某人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顾不得脸上热辣辣的痛,她倒抽了一口气惊叫,“不要这样说,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啊!”
请原谅她,不要放弃她,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不要那样轻易就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啊!
“你才不是我的女儿!”他冷冷地瞪着她,眼中那憎恨的冷火霎时冻住了她未竟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我君天翃这一生,从未生过任何的女儿!”
他是说气话,他是在说气话……袭月瞪大眼望着他,千百个想否认,但他倏地露出的冰冷而狰狞的笑容却让她顿时哑然。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笑?
“你乱讲……你乱讲,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那我又是谁?我会是谁?”她恐惧而僵硬地摇头,不由得往后退。
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没有办法控制,只有一步一步往毁灭中坠落。
“我和柔福是有孩子,但那人不是你。”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就是不让她漏听一字。狗皇帝既然能狠心害死柔福,又岂可能会放过他们的孩子?
“我回到临安皇宫,本来想要直接杀了狗皇帝泄恨,但是我看到了一个婴儿。我望着她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不由得想哪,我要给狗皇帝什么样的惩罚呢?不,一刀落下实在太便宜他,我要让他尝尝什么是地狱的滋味。”
他说到这里时,再难掩得意地高声笑了起来。“所以我偷走了他新生的小公主,当作我自己的女儿,日日教她记得以前的仇恨,终有一天要她回临安亲手杀了狗皇帝报仇!
“哈哈哈!狗皇帝死也不会想到,他的生命竟会结束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报应!这就是报应!谁教他要杀死我的柔福!谁教他要害死我的柔福!”
他疯狂地大笑,而袭月瞪大眼怔望着他,冰凉的寒意打从骨里一点一滴地渗进浑身每一个毛孔。
他在说些什么?她是谁?她不是他的女儿,而是~~~~
这极端恐怖的事实让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尖声惊叫:“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胡说,你胡说!”
她怎么可能是狗皇帝的女儿呢?如果是那样,那她……她和珣阳不就是~~~~
他眯眼睨着她惊恐慌乱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别怪我没对你仁至义尽,我帮你选的是最不引人起疑、最安全的一条路。我让你嫁给珣阳,可没要你爱上他。我还派了手下跟在你身边,时时提防你做出不该做的事。但谁要你背叛我?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手下?”她顿时楞住,但一个人影突然浮上眼前。“阿离?”
他没有回答,却低低地笑出了声,阴冷的炙烈目光盯着她。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望着那张伤痕累累的沉睡小脸,也曾经于心不忍地真心想将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他的计画没有改变,但也决定了不告诉她任何事实。反正不知道就和没有是一样的,她依旧能过得快快乐乐。
他为她设想妥当,如今却是她自己亲手毁坏的,一切都怨不得他!
她怔望着他阴冷的目光,眼前突然一片黑,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双腿一软,便踉跄地坐倒在地上。
“我是狗皇帝的女儿……我是皇帝的……”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忽然打了好大一个寒颤,惨白的面容上,泪水早已满布。
怎么会这样呢?她忽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她不过就想要那一丁点幸福,老天却为什么就是那样吝啬地不愿给她?
她和珣阳……她和珣阳……
天哪!为什么要这般待她?
她蜷曲成一团,痛哭得不能自己。他们干了什么?干了什么?
他冰冷的声音仍在耳边持续,一句又一句,都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你是狗皇帝的亲生女儿,珣阳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是你不听我的话,是你自己犯了错,你能怨得了谁?”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她不应该爱他!但她为什么就是不听?是她执意跨越那重重的障碍,可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他是她的亲哥哥,他们犯下的是天地不容的罪行。
她能怨得了谁?怨得了谁啊?
他冷冷地睨着她痛苦万分的蜷缩背影,炙恨的烈火已在他眼中逐渐退去,余留下的是无尽的暗沉与复杂。
他缓缓走近她,而她失神地仰面望他,他松开手,在她面前落下一块晶莹的坠饰。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发光的月牙颈坠,茫然而无反应能力。
“这是我抱你离宫时你身上有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从此便当作我们父女的情分已断,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他睇望着她,冷淡地道。
而他这番绝情的话,更让她颤抖加剧。他凝望了面如死灰的她半晌后,终于发下了狠转身离去。
但就在他的脚跨出门槛的前一刻,她幽幽传来的声音却顿住了他。
“……就算你不当我是你的女儿,你还是我唯一的父亲……难道……你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吗?”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他的背影,怎样也不明白~~~~
为什么非得对她这么残忍?难道他真如此恨她,恨到丝毫不顾多年情分,非将她推入地狱吗?
他的手抓着门板,指尖用力得都掐进木头里。但蓦地,他却冰冷一笑。
“你是我仇人的女儿,又有谁会对他的仇人仁慈的呢?”
他说完再不停留地离去了,而她依然僵在当场。刺骨的寒风从敞开的门扉灌入,吹熄了桌上的灯火。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但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了。
当他好不容易抓到两只野兔回来时,迎接他的竟是满室漆黑。他满心奇怪地从怀中掏出火折,点亮灯火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死灰着面容、呆坐在墙角的她。
“袭月?”他急忙奔向她。她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你哭了?”他惊讶地发现。
她失神地望着他写满焦急的俊容,像是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恢复了反应的能力。
“……珣阳?”她虚弱而不确定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们不是说好了,从此之后,天涯海角永远相随。既然他们都决心相守,还有什么是值得哭泣的呢?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报仇?你是不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你说过你爱我的,但报仇比我还重要吗?我……”他愈想愈心急,口气不禁也冲了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又哭了,虚弱不堪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