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生活中其他的女人,秋晨简直像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似的。她不经世俗尘染, 纯洁得像是白雪一样。
他真心爱她、欣赏她。
她的勇气、毅力、能力,无一不成为吸引他的要点。
他绝不是只爱她的外表,因为在他认识的众多女人中,秋晨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是中 上的。
他的脑中有太多的思绪、太多的想法了。直缠着他不放,而他也放不开、丢不开, 明知道想也是多余的,但他就是没办法不去想。
为了清理脑中的一堆杂念,他用力踩下油门,使时速达到一百叁、四十公里。
由于这是一辆敞蓬跑车,所以当它疾驶,徐徐的轻风顿时成了强烈的大风,直往他 脸上扑,差一点使他的双眼因风而睁不开,但也使他一切的烦恼暂时得以抛开。
***
叶肃刚在办公室里已待了五天了。
他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坐在办公室桌前,审视着由祕书亚伦从英国传 真回来的照片。
由于HMB的组织为世界祕密性,所以参加的人也是为数不少的。
虽然他知道那天炸海洛英的,多半是HMB的特级人员,但为谨慎,由初入者至上级 人员,他一併要调查。
目前为止,亚伦传真回来的都只限于中级以下,但已花上他五天的时间了,由此可 知组织之庞大。
HMB的人员,一般都分为以下四级:初入者、中级、特级、高级人员。其中以中级 人员的人数为最繁。其次初入者,再者特级,人数最少的是高级人员。
这四级的制定方法,并非以入组织的时间来分,而是以技术、能力、经验及工作成 绩等来评估。
他每天至少要核对一百张以上的照片,而且不是随意望一下便能看出。经过了将近 二十年的时间,人的面貌多少都会有些改变,但只有轮廓是毕生不改的,除非此人曾做 过脸部手术。
婉灵也许好认得多,但咏芯就不这么容易了。
一个人的面貌由婴孩成为成人时,改变的地方最多也最大;但当他成年之后,只会 逐渐老化而已,并不会有太明显的变更。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所以,只有他日夜惦记的女儿难以识出。
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摇身变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套一 句俗语便是「女大十八变」!
但咏芯终归是他女儿,不论再怎么变,终究还是他的骨肉、他和婉灵的结晶,继承 了他们夫妻的血统,想必外型也该相像。
有了这几个根据,他确信能找回妻女。
每一张稍有可能的照片,都都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去辨认,等到发现不是之后,又得 重做下一张。
他的管家老太太,对他的身体健康可是忧心忡忡,因为在这五天内,他极少走出这 个办公室,除非有特殊紧急的事。每天,他都毫无倦意的困在照片堆里,一天睡眠不踰 叁小时,有时甚至连续两天都未曾閤过眼。这种工作,一般人老早就放弃或倒下了,而 他,精神却只是越来越旺盛。因为他深知,这是个可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妻女的机会,要 是在这紧要关头弃权了,也许此生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就是这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
他在此时就像是一根熊熊而燃的蜡烛,夜以继日的烧着。现在,他的字典里是找不 到疲倦两个字的。
每刷掉一张照片,他心中的希望便再燃起一分,因为这表示找到婉灵和咏芯的机率 ,又升高一层!
他把握了这五天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照片的输送越来越少,而他却仍未发现 一点蛛丝马迹。
***
在忙碌不堪中,时间又匆匆流过两天──
他不眠不休地埋守于照片堆里,红着双眼奋力的找寻──但天不从人愿,他的努力并未得到回报。
而亚伦所发出的最后一张是信函:
您所要的照片,我已经如数传真过去了,但仍有某些特级及高级人员的资料不易察获,且这些照片也严格管制一切的输送方法。
所以,假使我得手后,也将是我亲自带回,请稍安勿躁! 亚伦
有了亚伦这一封信后,肃刚安心多了,证明即使在这堆照片中找不着,还有另外的可能。
但没有!就是没有!
纵然已知另有希望,但他仍旧害怕。
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在亚伦带回的资料中仍查寻不到,万一他的妻女已不在此工作,万一……。有 太多太多可能发生的意外了,他就是不愿去想也由不得他。
在所有的照片都几乎被他翻烂后,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两手恍惚的抓着头髮。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他吗?惩罚他一切的作为?惩罚他在二十年前努力的经营?没错 ,他的生意不是好行为,但世上有多少人犯跟他相同的错误,为何唯独他一人接受惩罚 ?只有他受到妻女流散的痛苦!而许多同业却可以坐享名利双收、无担无忧的生活,难 道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吗?
现在除了等待亚伦的消息,别无他法。
***
她明知在别人面前用力摔上门是极不礼貌的事,但狄克似乎很能使她的行为失去常 态。
在甩上门后,她由帘缝中得知他并未立刻开着车子就走,显示他是关心她的。为此 ,一阵不可言喻的温暖涌上她的心头。
在今天早上之前,她未曾意识到她对狄克的感情,只知道自己为了一股不知名的驱 使而在乎他。直到今晨的深思之后,才明白那股莫名的驱使──虽然她从未对别人动过 这种情感,但她能非常确定,这是爱!也许是基于本能的感觉吧!
如果把这种感情告诉狄克,他会有什么反应?是接受,抑或讽刺?而他似乎很能以 激她为乐。
她并不否认自己也许对狄克有所吸引,但只是暂时吧?也许他当她是工作伙伴,在 一起是不得已的事。他轻视女人,否决女人一切优点,这是他自小就持着的观念。
铃铃作响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衝到小巧的电话边──
「喂,我是叶秋晨。」
「秋晨,我是奶妈。上帝保佑,幸好妳回到家了。」
「嗯?」她不解。
「半小时前,我打了通电话给妳,可是妳不在;其后的二十分鐘、十分鐘前,我都 又挂了电话给妳,可是仍没人接听,我一直在担心哩!」
「放心吧,奶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和妳说话吗?」
「嗯,是没错,但在确定妳安全之前我仍放不下心啊!」
「我这么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才二十一岁而已,有很多事是妳不能预料的。不要说二十岁,连四十岁都还算是 不成熟呢!」
「我知道,我知道的,奶妈。」她安抚她。
「好啦!塬谅我人老喜欢唠叨。」
「不会的,奶妈,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关心我。」
「秋晨,」她的声调有着无限的关怀,「从这里到妳家,以普通车程是四十分鐘吧 ?」
「对啊!」
「可是妳却迟了叁十五分才到家。狄克送妳回去后,妳是否又出门?」
「有……没有。」她本想说谎,但良心不准许。
「没有?」她听得出秋晨的语气是迟疑的,「那为何迟了那么久?半个多小时并非 短暂的时间。」
「唔……」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