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养乐多可不可以给两瓶?”
一个女生娇声地央求男老板。
“养乐多……啊,原来是养乐……多。”可是从她这个角度看“养乐”两个字,明明就像“春药”,偏偏那“多”字却写高高的、歪扭的悬在左斜角。什幺嘛,不会写美术字,也别引导犯罪。害她平白被“招惹”一下。
“嗨,你是十二楼A班的新同学?”女生问。
“嗯。”她压低颈项。
她觉得刚刚自己有点邪恶,虽然神鬼不觉,却令她不敢正视眼前的人。可是对方似乎洞悉她的心事似的,眼睛直绕着她转。
“你这个变态女生!”也许对方会这幺讥讽。她心虚不已。
“我们好象在哪儿见过面?”
嗯,还真有点面熟呢!到底在哪儿遇过这张脸?眼神……好象见过,可是少了鄙夷的味道。啊,想起来了。”
“缝眼!”
“公主的新衣!”
两人居然同时认出对方。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才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呢!妤辰自忖,上回在百货公司,一副瞧不起人,小鼻子小眼睛的死相,不叫“缝眼”叫什幺……哈,她不会真的叫“缝眼”吧!
“你好,我是杜奉妍。”
哇塞,她老爸还真有先见之明。
“我想起来了,你是云想衣专柜的店员,你不卖衣服了吗?”
“赚了些学费,就专心念书了,多念点书,将来找工作也容易呀!”
杜奉妍拎起便当,拿了一瓶养乐多给她。
“这……真的可以喝吗?,
曾经不怀好意的陌生人送的饮料,而且还有春药的联想,也难怪游妤辰裹足不前。
“不要客气,买便当送的,我还有一瓶呢!”
“那,谢谢了。”
杜奉妍点了一个梅干扣肉饭,游妤辰选择了面包当午餐。两个女生在教室里,进行“午餐的约会。”
原来杜奉妍是个独立自主的女孩,连补习费都是凭自己的能力赚来的,看来自己真是幸运。
她看着杜奉妍小口小口吃着“没干”(梅干菜)扣肉,仔细瞧瞧真的一块“干”都没有,只有肥腻腻的肉,那可是她平常看都不看一眼的。
多坚强的女孩呀,她决定不计前嫌,与她结为“生命共同体”。
“结果你找到了公主的新衣吗?”
“找到了,我还去意大利回来了呢!”游妤辰提到这里,嘴角绽出一朵朵阳光般的笑,滔滔不绝地述说旅行中的见闻。
杜奉妍眼中有着羡慕。
妤辰换了话题。“一个人住外面很辛苦吧!”
“嗯,还好,我男朋友对我很好,放假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出去玩。”
“男朋友!你父母不反对你重考时交男朋友?”
“他们不知道。”杜奉妍说,两颊晕出幸福的光彩。“今天下课后,他会来接我。”
“哇,好幸福喔!”
这回,轮到游妤辰羡慕地露出麦当劳叔叔的微笑。
下午的国文课,那些之、乎、者、也,仿佛下了催眠剂,无论如何努力睁开眼,也抵不过地心引力的吸力,游妤辰摆出类似“沉思者”的动作,托着下巴的手心,随着愈来愈重的眼睑,摇晃的幅度也愈大……
“游——妤——辰!”
戴复古黑框眼镜的女老师,以手指敲击桌面,惊醒了游妤辰,回神过来的世界,起码有一百双眼睛盯着她看,女老师僵硬的脸部线条活像江青。
她勉强打起精神“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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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挨到下课时间,补习班的一天充满苦闷和无聊。
“下午你真的睡着了?”杜奉妍问。
“嗯,我好不求上进,居然没有重考生该有的自觉。”
看到杜奉妍,就像是触及保全系统。
“你这幺不用功,对得起自己吗?”心里的警铃大作。
“没关系,我的笔记做得很详细,而且有画重点,可以借你抄。”
真的不该对她有成见的,她那幺善良,怎幺会是门缝里看人的“缝眼”呢?仔细看她的眼睛,细细长长的还真像古画里的美女呢!
“以后如果你K书K太晚,上课时打瞌睡,换我帮你作笔记。”
站在台北市最高的大厦前,两个重考女生虽然益显微不足道,但也激起了“同是联考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患难情。
“奉妍,等很久了吗?”
从背后冒出的男人,轻唤着杜奉妍。
“你好,我是向风,谢谢你陪奉妍。”
咦?好厚实的一只大手、似曾相识的轮廓。这个人一定在哪儿见过。游妤辰还在努力地回想。
“别这幺说,反正我的公车也还没到,谁陪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还是向风先想起来了。
“嗨,你是游妤辰,”向风突然的高分贝,引起站牌下人们的侧目。“真巧,我们又重逢了,地中海之旅好玩吧?”
“你是……”游妤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鲜明的影像。“卜老师……的朋友。”
☆ ☆ ☆
婉拒共进晚餐的邀约,目送俪影双双,好强的失落感哪!
公车还是没来。
前面那个候车的男子,捧着刚出炉的××报导,游妤辰歪着脖子,从缝隙间流览那些耸动的标题及火辣辣的图片。
“另类歌手,MTV出奇招,充气娃娃大胆秀出来……”
“贝蒂”!那是卜雨正心爱的“贝蒂”,怎幺会在周刊上呢?
男人卷起周刊,跳上公车。
她转身翻遍票亭的杂志。“找到了!”
那些字句,不断地朝她粉颊加温,原来“贝蒂”是那种……那种给男人用的……情趣用品……可恶的卜雨正和向风竟利用她的无知制造笑料。
握紧的拳头正在找发泄的目标。
☆ ☆ ☆
游妤辰握着那本“因过度扭曲而无法卖出的八卦杂志,(书报摊老板强迫购买的欲加之罪郁卒的心情,使她无视于因过度肥胖而身陷沙发的江露蓝。
“过来!”
她没注意到母亲语气里装有定时炸弹。
“喔,妈,我回来了,上课一天,好累喔,我要上楼了。”
“上课,你还知道要上课!”江露蓝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茶几上的杂志,被这突来的气流,惊吓地翻动数页。
她缩回踏出的右脚,侧脸看母亲一张铁青的脸。
“妈,我今天真的有去上课,不信你打到补习班问嘛,何必动气呢?”
糟糕,会不会是那个江青国文老师打电话来告状?我就知道,那张脸一看就是文革时期的斗争大赛冠军。
“你看看这象话吗?你教我怎幺去见人!”
××周刊从江露蓝肥短的指缝间摔落地面。
糟糕,连母亲也知道“贝蒂”的事了!
“我也是看了杂志才知道的,早知道我就不会……,
她把头压得低低的,好象自己是脱光的三级片女主角,正面对着媒体难堪的采访。
“我让你出国玩,你却穿成这样,让人家拍了上杂志,真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
什幺和什幺啊,完全雾煞煞?
她欠身捡起杂志。“浮出水面的青苹果”标题写着,静谧的海面,一位清纯的泳装少女冒出海面,透明的水珠镶在吹弹可破的脸蛋。奇怪,刚刚只注意“贝蒂娃娃”的报导,竟然没注意到自己竟也上了杂志。
她傻眼了,拍得真美。
“好美呀!”她不由得小声赞叹。
“你说什幺?”
咿,怎幺被听见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临时有人生病,才派我上场的。”
“我看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会给我变把戏,明天你也不用上补习班了。”
“真的?”游妤辰觉得这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