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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嬷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果断,善于打理。不像一些其它的妓院,顶着什么「醉 香轩」、「烟雨坞」的风雅名字,让人乍听之下还以为是酒馆茶楼,背地里却干逼良为 娼的恶勾当;红香院就是红香院,一个俗气、风骚、招摇、也招财的名字。这「招财进 宝」四个字才是重点。套句李嬷嬷的不太--呃,风雅--的名言:「有钱赚就好,什 么风流雅洁,管个屁用!」

  红香院旗下姑娘二十余人,绝大多数背后都有段凄凉的故事,有些简直是恍若隔世 ,催人泪下。不过那凄凉之中,绝对没有被逼良为娼这一段,有的,只是认命的心酸吧 ﹖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是心甘情愿用倚楼卖笑的方式来养活自己的﹖刚进来时大多数 人免不了哭天抢地,凄凄惨惨切切。李嬷嬷会开导,会劝解,甚至要姐妹们做说客,可 是若人家还是死活不愿意,她也不勉强,转手卖了给人做妻做妾做丫头。也许无情,但 还是人性,不会看哪个女子美貌便像捉住了金块不放,硬逼人卖笑为生。

  女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被男人踩在脚下,世道如此,李嬷嬷也是有几分感叹的。 所以她说,女人何苦还要欺压彼此?

  温柔总是猜想,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不过红香院上上下下,至少都是很尊敬李嬷嬷 的。有几人如艺妓兰灵,更是将她视作了救命恩人。

  红香院的艺妓总共只有三个。温柔、兰灵、和视温柔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前」头 号红牌封凝香。

  封凝香对温柔的敌意,已经浓烈到整个红香院全是她的酸醋味了。戏班出身的她身 段柔软,舞姿颇为动人。可惜,不管当事的两人愿不愿意,从三年前温柔的地位就渐渐 取代了已经二十有三的封凝香。

  清倌嘛﹗又是年轻貌美,风情款款,身价自然不同于开了苞的封大美人。理所当然 的,从此被封凝香恨入骨髓,搞不好还被扎草人用钢针钉过。更何况三个艺妓红牌,就 只有封凝香已非清白之身,也难怪每月两次的群芳宴,她总是千方百计要独揽风头,就 像今天,又抢头筹表演了。

  群芳宴是李嬷嬷为了招揽生意而出的花招,人说王不见王,通常那三块红牌会凑在 一起,也只有在群芳宴上,再加上红香楼所有姐妹全都会出来伴舞、陪客,所以每次总 吸引一大帮的纨裤子弟前来喝花酒。其中有些是初入此道,来挑漂亮姑娘晚上好风流的 ,有些压跟就是败家子、老色鬼,离不开纸醉金迷的生活。当然也有少数略显倨促不安 者,显然是受了好奇心唆使,又摆脱不了罪恶感。但总的来说,宾客满堂没几个是好东 西﹗不过,比起那些周旋于人丛中的姐妹们,温柔觉得她真是好命太多了。此时她正悠 哉悠哉地倚坐在粉色纱幕之后,边小口小口喝着香片,边欣赏封凝香卖力的演出。

  只是,站在她身后的小媚此时该是脸色铁青了吧﹖嘻……这丫头好象比以前稍微沉 得住点了,不过很好奇她忍得了多久?嗯,先数二十吧。

  二十、十九、十八……九、八、七、六--「小姐﹗封凝香简直欺人太甚﹗」

  果然,还是熬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温柔忍不住笑了,侧过脸仰头看她:「这霓裳舞 跳得很好看啊!你气什么?」

  「小姐﹗你怎么事不关己似的?她一定是听你说想跳霓裳舞,故意抢了去,好可恶 的女人!」

  「算了,她本是戏班出身,她爱跳就随她吧﹗」

  唉!身为红牌也有这点不好,想表演什么都不必呈报,才让封凝香抢了先。不过, 霓裳舞虽有引人暇想的意境,她也表现得太过了!再加上那身衣服,那表情……啧啧, 真是名副其实的春宫曲了。

  「哼﹗好粗俗放荡的步子!霓裳舞让她抢了先,真不值。」在温柔左侧,始终静坐 不出声的兰灵突然开口了,一贯冰冷的脸上此刻除了淡漠,还有不屑。

  她偏头看兰灵那清雅出尘的容貌,实在不忍开口反驳她:身在妓院,又有谁真正圣 洁得起来?

  唉﹗人家终究是好意为自己抱不平,温柔朝她感激地笑笑:「无所谓,谅她也没本 事次次抢我的戏。」

  兰灵不语,只是看着帘外封凝香越来越起劲的表演。她突然微微皱眉,朝温柔比了 个手势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好象……?」

  嗯,的确。兰灵不说她倒没留意,封大姐的步子好象越跨越大,超出正常的范围了 ,而且她似乎在往两人所坐这边靠近……这纱幕前的一桌没坐人,只放了十来壶上好的 绍兴花雕酒。

  不会吧?封凝香真的恨她恨到这地步了?唉唉唉……好善妒啊!真可惜投错了胎, 这女人若是身在大户人家嫁了人当正室,丈夫是绝对没那个三妻四妾的齐人之福好享了 !

  眼看妖娆美人越舞越近,温柔在心里轻叹了声﹕呵,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对 不住了啊,李嬷嬷!

  果然,封大美人假装舞得兴起,突然毫无预警地长袖一带,纤手扫起两三壶酒,盖 头盖脑往温柔这边砸来。

  温柔万分配合地惊叫一声,拉着小媚往纱幕外冲。当然,她一界弱女子难免惊惶, 很不小心地忘了手里还拉着纱幕,又很不小心地让纱幕随她牵动,撞上舞得收不住势的 封大姐,将人半反弹半卷带地撞了回去……于是在一连串的混乱巧合下,封美人在尖叫 声中撞翻桌子,狼狈倒地又被淋湿一身。

  再回头看,兰灵人如其名早有防备,机灵地俯身躲过一劫。她们谁也没像封凝香预 料的那样傻傻坐着被砸,于是酒汁就完完全全淋上了背后李嬷嬷钟意的那幅洛阳牡丹绣 屏,可以想象李嬷嬷此刻发青的脸色……唉!天作孽犹可恕,这自作孽--「唉呀封姐 姐,您好讨厌啊!怎么硬逼得小妹出来,是想做小妹的入幕之宾吗?」跺跺脚、拢拢发 、再扭扭手绢,温柔无限娇羞,给对手来个最后的痛击,「可是……唉呀死相!人家还 是清倌之身啦﹗」

  满堂哄笑,注定了封美人要凄惨一阵子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要犯我,我必十倍报之。这是温家女人的座右铭。

  被丫环搀扶起身,封凝香看她的样子真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温柔偷偷翻了个 白眼,无语问苍天。呵,是谁对不起谁在先啊?

  好吧,送佛送上天,气人气到底。小媚机灵地为主子递上古筝,温柔挑寡地对封凝 香笑笑,在众人饶有兴味的注目下大方坐下。

  对满堂贵客福了一福,她放弃原本属意的「南进宫」,改弹民间小调「山坡羊」。

  这「山坡羊」的好处嘛,就是简短,词又容易改,不必多费神。

  特地意有所指地看了狼狈的封凝香一眼,她唱得很大声:「朝朝六桥,夜夜重楼;

  辗转行经岁岁年年,愿体健,长自在。

  草庵破瓢喜分清粥,遥看朱户宫墙柳。

  荣,或天许;辱,人自取。」

  嗯,她不是曹植,没那个七步成诗还能脍炙人口的本事。说实话,这「山坡羊」是 临时起意,篡改得真是有够烂的,不过……气得到人就好了,不是吗?连一惯冰颜的兰 灵也偷偷掩嘴笑了,至于封凝香离去的难看脸色……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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