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丽差一点失手掉下去。“你怎么搬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习惯了吧。”
“跟一块大石头一样,人们在流行寄砖块不成?”
“不,只是巴斯上流社会的通讯。”
“至少它不是余夫人的闲话,那些鬼扯谈居然还印行出版。”
裘丽将皮袋挂在大厅衣架,握着茱莉的手拉她走进客厅。“我要贝太太端些准保会破坏我们身材的可口魔鬼来,毕梧或许会把我扔下床。”
茱莉对于要不要讨论她和雷克的关系的疑虑消失。她吃着红枣糕及热可可,一面解释她的困境。
裘丽兀自挑选呈列在桌上的嗅瓶。拣了一只金瓶握在手中后,她说:“你的月事来了吗?”
“没有,但时间还不到。”
“好。但是要记住,如果他再引诱你,而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一点选择都没有了。”
“我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昆彼五岁起就由我照顾。”
“我知道,而且赞美你的仁慈。但是国王不会同意你未婚怀孕,茱莉,尤其是齐家的孩子。雷克的家族对他太重要。”
虽然茱莉知道裘丽所言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她还是说:“我听到姓齐的就讨厌,还有一切随着那个名字而来的状况。”
裘丽将嗅瓶当钱币般扔进空中。“我认为你一点不讨厌他,”她接住嗅瓶。“我相信你爱他,而我认为他也爱你。问题在于你们俩都不喜欢被迫听命。”
茱莉明白她的情况不可救药。“他是油嘴滑舌的无赖。”
裘丽艳红的嘴唇翘出了然于胸的微笑。“无赖会给桑提斯五百镑并且将他介绍给波士顿的生意人?”
“我确信他自有原因,男人都这样。”
裘丽失笑。“你的口气好象你外婆。”
茱莉吓一跳。“真的?”
“真的,而且比你想得到的更像。”
茱莉不想象文娜。她想信任人并且取得人的信任,她想要丈夫及一群娇儿。她在意地说:“谢谢你告诉我。”
“我无意轻蔑。她曾经吃过苦,茱莉。但是你的婚姻不必和她的一样。”她凝视掌中的嗅瓶。“而你或许会喜欢嫁给雷克,他很刺激。”
她的信念坚定。“若是他不告诉我实情绝不可能。”
“呸,”裘丽嗤之以鼻。“他的秘密能有多可怕?他当然不会是叛国者或杀人犯。”
茱莉曾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她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雷克不会犯下这些罪行。“或许他让别的女人生下了他的私生子。”
裘丽将嗅瓶对着光观赏。“若真有,他一定会供养那孩子。但是他为什么不娶孩子的母亲?除非她已是有夫之妇。”
茱莉觉得心中一痛。“我不认为他会犯通奸罪,但是我确信他会引诱他想要的女人。”她笑。“还有谁比我更清楚?”
“我们只要庆幸他没有娶他私生子的母亲好了——如果这就是他的秘密。”裘丽说。
旧有的困惑席卷茱莉。“我就是不知道他在隐瞒什么。”
“听我说,”裘丽严肃起来。“男人都有秘密,事情就是这样,女人也有。”
“你是说我的原则站不住脚,抑或我是在侵犯他的隐私?”
“若是你选择要嫁的男人必须具备原则及坦诚时就不是。”
茱莉兴起了渴望。“我不要一个听令我父亲的走狗,我要一个爱我的丈夫。”
裘丽说:“你不认为他爱你。”
茱莉想要相信他在乎她,但是她无法自欺。“我不知道。”
“你可以弄清楚。”
“怎么弄清楚?”
裘丽放下金瓶,换上一只象牙做的。“他的一个同辈昨天到了。一个名叫麦杰明的苏格兰公爵。”
“你见过他?”
“昨晚在辛普生俱乐部,今晚他会去魏家俱乐部。和他跳舞——尤其是利加冬双人舞。”她翻翻眼珠。“海福公爵最喜欢那种舞了。”
“我不会跳利加冬双人舞。”
“学啊,这是一石两鸟之计。如果安杰明知道雷克的秘密,或许你可以让他吐实。同时你可以使雷克嫉妒。”
“雷克嫉妒?”茱莉笑岔了气。“我和其它男人跳过舞,雷克从不在乎。”
“啊哈!”裘丽竖起一根手指。“但是你没和一位急着找新娘的海福公爵跳过舞。”
茱莉困惑地说:“这一招不管用的。男人从不说别的男人的秘密,而雷克不喜欢我和公爵跳舞,或许是因为他的占有欲,而不是因为他爱我。其中一定有差别。”
“差别大了。占有欲使男人生气,嫉妒却会令他心碎。”她倾向前说:“吓他一下,茱莉。”
茱莉躲开男人这么多年,不知道她是否耍得出这种花招。“你是说和这位苏格兰人调情?”
“以你的长相,”裘丽同情地说。“你根本不必和那位高地浪子调清。只要和他认识,聊些雷克的事。或许麦杰明知道一些什么。”
“你不认为雷克会生气?”
“我不认为。我想他会心痛……而且他爱你。”
矛盾的状况令茱莉进退失据。“但是我就是要避开他的‘爱’”。
裘丽叹口气。“一旦他发动齐氏的魁力——我几乎能向你保证他会——而你觉得自己无法抗拒他时,你要注意不要怀孕。”
茱莉的呼吸梗塞。“有方法预防……”她尴尬地说不下去。
“当然有。”
她忽然想到,裘丽没有怀毕梧的孩子。很多情妇都没有她们保护者的孩子。她松口气地说:“我会很感激你告诉我。”
“好,但你得保证绝不可告诉任何人我告诉过你,甚至毕梧也不能。”
茱莉觉得进退两难。她的工作、婚姻的威胁、外婆的反对、父亲的漠然,全在消耗她的体力。确定不会怀孕能给她多一点时间解决其它问题。她的脑中兴起罪恶感:她能享受雷克的欢爱而不冒险。“我保证。”
“好。现在我来教你利加冬双人舞,很好玩的。”
那是一场灾难。
那晚稍后茱莉泡进十字温泉,但是再多的热水也洗不掉她的自责。毕梧回来得知这场闹剧,他会气得跳起来。
那晚她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是和杰明爵爷跳得太多,答应他护送她进晚餐则是第二个错误。甚至最后几小时中有趣的场合都无法使她开心。
裘丽对男人的评估正确。她没考虑到的是第三种因素:漠然。他甚至不在乎她整晚都和那位高地人在一起。她希望自己也不在乎他整晚和其它女人调情。
脚步声在石墙中回荡。有人走进温泉室,而袅袅的烟雾使茱莉看不清门槛。或许是佩姬进来说她该清洗浴室准备迎接明天的客人了。
茱莉沮丧地离开墙壁朝台阶走去。
“仍在生我的气?”
雷克的声音爆掉她的低沉情绪。她急急停步,几乎失去平衡。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仅剩的一点自傲都会荡然无存。
她沉进水里,躲进水气中。身后的墙上,一支火把照出淡淡的光。她看不到他,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阴影。“你错了,我一点不生气。”
开心的笑声在室内回荡。“你气得像没有陪嫁而被送回娘家的新娘。”
粗鲁的比喻拨动她的怒火。“你傲慢得一如自以为能看清女人心的无知贵族。”
她错愕地听到他脱掉衣服。他不可能想要她吧。“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错误地暗示你太直率,”他说,仿佛他在讨论该去拜访哪座产业。“无知的贵族,不是吗?某些事我学得很快。”他静静地补充:“你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