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婷宣称:“我们有过十二个苏格兰女家教和两个撒克逊老师。
茱莉觉得有趣地问:“什么撒克逊老师?”
“就是异教徒的英格兰人。”雅妮慎重其事地答。
感到她们带着敌意,茱莉说:“呃,我当然不是英格兰人,而且也很愿意当第十五号家教。”
“你会说苏格兰语吗?”玛丽质问。“你知道我们英俊王子的故事吗?”
“我当然知道查理王子的故事,在殖民地的每个人都知道。”她倾身,小声地加一句:“我还知道宝佳丝的故事。”
若婷走上前一步问:“谁是宝佳丝?”
茱莉说:“你不知道宝佳丝吗?”她转身注视其他女孩。见没人说话,她说:“她是有始以来最勇敢的印地安公主,我以为所有的小孩都知道宝佳丝。”
“真的吗,爸爸?”玛丽说,扯着他的袖子。“你从没告诉我们她的事。她是很重要的公主吗?”
“我想她是的,玛丽,”他用幽默的口气说。“施约翰也这么认为。”
玛丽转回身看茱莉。“你愿用苏格兰语把她的故事告诉我们吗?”
茱莉的信心大失。“不。用法语,或是拉丁语或英语。”
“噢!”公爵叫道,双手支着下巴。“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的美语吗?”
茱莉的脸胀红。这该死的公爵反应真快,但他若想比嘴利,她会奉陪。“当然不是,我似乎是弄错了。我指的当然是一美语一。”
女孩子们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公爵一手指着茱莉。“说得好,茱莉。”
他非正式的称呼令她的心雀跃不已。
“美语是什么?”玛丽问。
“就是我在说的语言,”茱莉答。“没有撒克逊的哈巴哈巴的话。”
房间里充满女孩们的活泼笑声,公爵也发出低沉的轻笑。
“华小姐老是说哈巴哈巴。”莎拉模糊不清地说。
茱莉直视公爵的目光,大胆地说:“你父亲责骂过她吗?”
他的嘴惊愕地张着,茱莉感到一阵怏意。
“没有。”若婷插嘴说。“嘉琳说正当的男人都不会责骂华小姐。”
莎拉上前一步,手却依然抓着公爵的衬衫。“你愿意教我们美语吗?”
“当然愿意。你们愿意教我苏格兰语吗?”
她荣然露出贝齿的微笑,照亮整个房间。“好的。”
“你准许在上课时耳语吗?”雅妮问。
“当然,只要不是在说我。”茱莉答。
雅妮离开在公爵身旁的位置,开始像个对军队发言的战地将军般踱步。“我们可以在幼儿室里养动物吗?”
“我看不出宠物有何问题,当然如果你碰巧养的是大象或熊就不行了。”
公爵大笑起来。“你不必鼓励她们,但你若坚持,将会付出代价。”
他愉快的口气使茱莉全身温暖。她再次被他俊美的脸孔吸引。难怪这四个女孩的母亲会爱他并替他生了孩子。可是这些女人现在在哪儿?
雅妮又随口问:“你不用马鞍骑马吗?”
“若是像乘小马车横越苏格兰那样,谢了,我不要。”
“我骑我的小马都不用马鞍。”雅妮吹嘘说。“爸爸也是。”
“爸爸不骑小马。”若婷说,转动着眼珠。
玛丽接近茱莉。“我们必须练习数字和写字吗?”
“不识字的女人就和笨驴一样。是的,你们必须学习。”她坚决地说。
“不,”雅妮叫道,小手往空中一挥。“我才不学。整天写字多笨,反正我们也没人可以写信。”
“你们的亲戚呢?你们的母亲一定……”
“柏小姐,”公爵打断道,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风。“有些事将在私下讨论。”
知道她涉入危险的话题,茱莉试着用不同的技巧。“那么,等到有一天你们管理一个家时,你怎么知道你的监工是诚实的呢,雅妮?”
玛丽插口问:“监工是什么?”
茱莉转向公爵求助。
“就是总管,”他温和地说。“不过在苏格兰,我们的仆人是自由的。”
他的回答使她想起自己为这次旅行所做的昂贵交易。想到还必须依约工作十年,她就伤心,幸好这时雅妮宣称:“我会雇用一名教士帮我写数字,我不需要你那些记帐的学问。”
惊讶于一个孩子竟敢对长辈说话这么放肆,茱莉说:“你会闭嘴,上你的课。”
公爵在椅中移动身子。“我还没决定你的工作,柏小姐。”
“你需要我的服务,爵爷。”
他挑起眉。“既然你似乎知道我的很多需要,或许我们应该私下谈谈。”
玛丽上前一步。“你要责罚她吗,爸爸?”
他的眸子和茱莉的相交,她的呼吸卡在喉中。“或许我会,玛丽。”他再次审视茱莉,可是这次她感到他仿佛看穿她的衣服。他的目光停在她胸前。“等她应该受责罚的时候。”
茱莉总算知道她们为何换了这么多的家庭教师,但这好色的公爵或他没有礼貌的孩子都不会令她退却。如果他想宠坏他的女儿,她可以轻易顺从他。一等他雇用她后,她会查出她要的消息,公爵就得寻找第十六任教师了。而且她很心安理得。对吗?突然间她不确定。
“如果你现在不学认字,等你嫁人离开以后,如何写信给你父亲呢?”
玛丽看起来像受到羞辱。“我们、水远不会离开爸爸!”
雅妮惊喘道:“不,绝不!”
若婷挺直身。“我们不需要家庭教师。”
雅妮走近她父亲,他心不在焉地玩着她的一根辫子。“我们必须练习屈膝行礼吗?”她问。
茱莉想像雅妮穿著有蝴蝶结的绸缎礼服,除了头角两边的辫子外,金色头发狂野地缠在一起。使固执的雅妮变成一个合适的贵族女儿似乎已变成挑战,茱莉说:“你父亲是个重要的人,你希望他以你为傲或以你为耻呢?”
四对眸子瞧向公爵,他一只手肘撑在椅背上,手掌支着下巴。他缓缓、慵懒的微笑讥嘲她。“在我们讨论教我的女孩们礼仪之前,我想要先见识你的礼仪。你对我屈膝行礼吧,柏小姐。”
虽然他口气温和,却带着命令。她落入自己的陷阱中,茱莉知道她必须服从否则得不到工作。然而,这想法依然很伤她美洲人的自尊。在教室中教这些苏格兰女孩是”回事,只因他的出身便得对另一个人屈膝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等着你的行礼,柏小姐。”他伸手向地上一挥。
她咬紧牙。这该死的苏格兰人以为她束手无策了,是吗?她甜甜地一笑。“我的穿着不适合正式的屈膝行礼,爵爷。我应该沐浴更衣,让自己值得在贵族面前行礼。”
一道眉挑起。“噢,可是我发现你朴素的衣服很迷人。身为你可能的雇主,我必须坚持审查你的行为。”他滔滔不绝地命令。
她真想告诉他,她认为他态度专横。但,她只将双手在僵硬的裙褶中紧握成拳,暂时抛开自尊,低头屈膝行礼。她数到五,打算再站直。
“我没有允许你起身。”
令蓝棋大为高兴地,她停住并再次屈膝,但这回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大胆的美洲人究竟有什么使他渴望上前扶她起身?那对褐眸盯着他,闪着愤恨。他要派出罗斯的所有人去查出她为何来这里。他想不出柏茱莉冒着冬季致命的危险来到苏格兰的合理理由。而且,他也想不出自己何以这么想要她。
一只手拍着他的肩——是莎拉。她精致的脸那么像她的母亲,反应着一种内心的悲哀,令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