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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小陈,”她说;“周末我们没处去,能不能仍然借你的地方用?我们想开一个派对,因为司徒英要订婚。 ”

  我喜出望外,“真的,真的跟以前一样?你们仍然前来陪我?太欢迎,太高兴了。”

  国香一呆,“陪你?可以这么说,其实是互相利用,各得其所。”

  “好,就这么办。”我兴奋的说。

  我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再好没有,我欢呼。

  活着真好。

  旧事

  我不知道原来乔治王子镇是这么一个小地方。

  找到小溪路,只见到一间间英式独立小洋房,掩映在树木中央,铁锈色砖墙,白色栏栅,衬着整齐草坪,蓝天白云,忽然之间,我心平气和起来。

  几乎忘了为什么要来找忻齐家。

  在这种小镇,连大门都不必锁。

  我按门铃,没有人应。

  我信手旋转门钮,大门应手而开。

  果然。

  我走进小小的客厅,室内开着暖气,显然主人家不过就在附近溜达,就快要回来。

  我选择一张半新旧的安乐椅,坐下去,伸长了腿,等忻小姐回来。

  母亲吩咐的:「不要通电话,忻家的人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你要上门,话就不好说。」

  故此自三藩市乘飞机上来温哥华,在驾车至小镇,我就成为不速之客。

  在这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有一扇美丽的大窗户,锌盘对牢后园,后园远处通常是一座庞大的公园,一望无际就是花草树木,春去秋来的四季变化都可以在这个窗户观察到,人就是这样老的,站在厨房里,对牢锌盘,看出窗外,岁月汩汩流过。

  这也是一般人怕在外国居住的原因。

  我捧着咖啡,回到安乐椅上,燃起烟斗。

  一只小小玳瑁猫向我走来,在我凯丝米袜颈处挨擦,受不住柔软舒适的引诱,缓缓爬上我的鞋子,蜷缩在我脚上,睡着了。

  它梦见什么呢。我好奇的想。

  我想梦见一个女郎,美丽的皮肤,细长的四肢,纤弱的腰身,与我在这间小屋邂逅,发生一段狂热的恋情。

  咱俩在这里,象爱情片子中的男女主角,除了拥抱接吻,什么都不做。

  大抵连饭都不必吃的,肚子饿的时候,吃龙虾沙律与香槟。

  车舟劳顿,我渐渐堕入梦乡。

  「嗨。」

  我睁大双眼。

  我说:「嗨。」

  我先低下头看那只小猫。

  它还在睡。

  我再抬起头,发现站在我面前内,是一个廿多岁的女子,粗眉大眼,短发,有股豪爽味道。

  我连忙站起来,那只小猫自我脚背滑下,失望地咪噢一声,黄梁梦醒,走开去。

  「忻小姐?」

  她说:「忻齐家并不在这里,她到纽约去了。」

  我叹口气。

  在现代社会中,不预约而要见到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母亲为什么要命令我与忻家的人捉迷藏呢?

  「你找她?」

  「是。」我说。

  「她明天下午回来。」她说,「你会见到她。」

  我不相信这好运气,「真的?那么我等她。」

  「贵姓?」她问。

  「我叫周彭年。」

  「我叫李莉。」

  「你住这里?」我问。

  「不,我代忻齐家来喂猫。我是她邻居。」

  啊。我释然。

  「你们仍然不锁门?」

  「有什么好锁?屋内什么也没有,谁会进来偷一盏灯或是一本书?况且人人也互相认识。」

  「我是陌生人。」

  「但你是忻齐家的朋友。」李莉说。

  我不语。「我从没见过你,」她说:「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我警惕起来,气氛马上开始紧张。

  李莉又说:「这附近并没有旅馆,你可以在沙发上过一夜。」

  我狼狈的说:「谢谢。」

  「别谢我,这是忻齐家的房子。」

  她一迳往厨房去准备猫食。

  忻齐家是不是也跟李莉一个模样?

  奇怪我并没有见过忻家的人。

  我拾起几头上的书,书皮上说:「独身孕妇手册。」

  这与我无关。

  我又拣起另外一本:「独身而成功秘诀。」

  我笑出来。

  李莉撑着腰站门口。

  「好笑吗?这些书属于我。」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笑了。

  她不悦:「你是谁?忻齐家在什么地方认识你。」

  我摊开手,「我只不过是爱笑而已,并不代表我是个坏人。」

  她把一盘子猫食放在地下,走掉了。

  她虽然打扮似一个男孩,多疑小器之处,仍似女人。

  春天。日仍短。

  太阳落得早。

  我必须决定是否在这里度过夜。

  我拨电话到大哥处。

  我说:「这是彭年,忻齐家要明天才回来。我等不等她?」

  「等一夜吧。」

  「我睡什么地方?」

  「车厢中。」

  「天气仍然很冷,气温会降到摄氏三度。」

  「随便找个地方。」他不耐烦起来。

  「为什么母亲坚持要我见到忻齐家?我又不认识她。」

  「我也不知道。」他沉默一会兄「老人家心理很奇怪。」

  「我觉得寂寞。」

  「我知道,否则你不会为这种事打长途电话。」

  我耸耸肩,挂断电话。

  我躺在长沙发上,用垫子盖住额,决定等她回来。

  李莉在八点钟时过来问我要不要吃东西。

  「你吃什么?」我坐起来。

  「三文治。」她说:「我在节食,齐家说我太胖。」

  说完之后,很有敌意的看我一眼。

  我忽然明白,她并非好心叫我吃东西,而是有意无意间来侦察我的行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

  忽然灵光一闪--

  她同忻齐家有不寻常的关系。

  这也是很普通的事,在如今社会见怪不怪。

  一个女人肯为另外一个女人节食--她已经透露得够多。

  为了使她安心,我说:「我来找忻小姐,不过是受人所托,向她传一句话。」

  「你不认识她?」

  「不,我不认识她。」

  李莉似乎有些放心,「她明天回来。」

  「是的,你已经告诉过我。」

  她跟着说:「齐家同我,认识已经有一段日子。」

  「啊,是吗?」

  「我就住在隔壁。」

  「难怪不用锁门,有这样一位好朋友,真是难得。」我礼貌的说。

  她取来一盘简单的食物,又自楼上取下毯子给我。

  我微笑,「我很受欢迎呢。」

  李莉说:「忻齐家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晚安。」我说。

  她转身出去。

  小猫在屋里转来转去。

  这个忻齐家到底是什么字号的人物?

  我吃完三文治上沙发睡了。把毯子扯得紧紧的。

  母亲说:「彭年,你去,你去告诉忻家的人,咱们不要忻家任何东西。」

  我根本没听懂。

  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人姓忻,并且与我们家有钱银瓜葛,吓一大跳,只会瞪着大哥。

  我最基本的条件反射便是问:「谁是忻家?」

  大哥沉默一会儿说:「忻家便是忻家。」

  我更加如堕五里雾中。

  「忻菊泉是父亲的相识。」大哥又补一句。

  我问:「为什么你知道得那么清楚?」

  大哥不耐烦,「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他与爹在生意上有往来,爹很不喜欢这个人,爹过身后忻家还欠我们钱,一直不还,这下子忽然送了过来,母亲的意思是不受,叫你退回去。」

  「忻家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香港。」

  「我怎么丢得开工作?」

  「他有个女儿任在附近,还给她也是一样的。」

  「附近哪里?」

  「两小时飞机三小时车程。」

  「谢谢你。」我啼笑皆非。

  他把一只信封给我,「还给她。」

  我又把毯子扯紧点。

  入夜就冷。我怕冷,是睡电毯子一直睡到五月底的人。

  后来我问:「姓忻的为什么巴巴的还了钱来,为什么我们又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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