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满院落花帘不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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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熏忽然问:"去年春天我们不是买了好些碎花布吗?都很美丽的,今年市面上怎么不见有了?"

  我说我想不起来了,"那儿有?"

  "当然有!"她跳起来,到柜边去一翻,就被她找到了,"你瞧,这块就是其中之一了,藏青跟红白花的。"

  我瞧上一眼,"那里,这是前年买的,那时我刚认识你,你还说我那件衬衫土呢!"

  "前年?"

  "是。"

  明熏抓看那块零布不讲了。隔了半晌她问:"那么快就两年了?这两年我做了些什么?怎么糊糊涂涂就没有了?"

  我和她坐在沙发上忖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怎么的,那个下午也不见了。晚上明熏临睡前向我说:"我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认识了家明。"她很漂亮的一笑。那晚她睡得好甜,好久没这么酣眠了,明熏。

  第二天早起的是她,还弄了鸡蛋给我吃。明熏把头发拢在脑后,脸色稍微有一丝红润。

  "你看我,"她告诉说:"买了这新的鱼肝油,有空的时候就喝一点,那样皮肤会润得多。"

  "你皮肤不是很好吗?"我问:"又细又白。"

  "我也知道,"她好久没这么傲气的笑了,"但家明临去时叫我保重身体,他才说了这么一句。我一定得听听他的,对不对?别的我能力办不到,令自己不生病那还是可以的,所以我买了这鱼肝油。"

  "很好。也让我喝一点吧。"

  "今天好热啊。"明熏用袖子一抹额角。

  "是的,很暖。"

  "他实在不该陪了我最冷的一个月,然后在天气稍温时跑得影子也没有。"

  "你又在怨了。"

  明熏垂低了眼。

  "假如他不陪你这最冷的一个月,你不是更糟吗?"我连忙说。

  "是呀,所以我也看开了。我们的缘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完了也不便强求。"

  我默默的看她一眼。

  "你知道,"明熏向我笑一下,"那天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我于是想,我以后会有伴了,那知道现在还是一个人,你不陪我我就全世界没有一个朋友。"

  "好了,明熏,别多讲了,你也坐下来吃一点吧。"

  明熏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我看着她有一丝害怕--有什么好笑的?她尽低着头微笑,双手捧着碗,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是希望她的家明在了,我想,她是这么的茶饭不思。大概还得想他半年一年。为什么我们露台对面不住漂亮的男孩子?过海的时候也没碰见过掉了书本,让人拾回的事?也应该让我们经过一下,那晚上明熏到家的时候可以嚷回来:你知道怎么样?今天我在咖啡屋旁撞见一僩最好看的男孩子,比家明还要好,他还有辆全世界最好的跑车!马上开着它送了我回来,还问我要了电话号码!那样我也可以兴奋的问:喂,他有没有哥哥或是弟弟?介绍给我好不好?

  "喂!"明熏叫我,我抬起头,"你怎么啦?在想什么?"她问:"好半天不出声的。"

  "你又在想什么?"我反问。

  "家明。你呢?"

  "没什么。"

  "真的?"她不相信的问。

  "当然,"我摊摊手,"你还能想家明,我去想谁?"

  "外边又下雨了,你要与我去看场电影吗?"

  "好。可是不准你跑在路上哭!"

  明熏笑了笑,"好呀。看完戏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天就黑,那就回来睡觉。"

  "嗯。"

  "不过不要到铜锣湾那一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着戏院难过,因为那时候我常跟家明去的……"

  (全文完)

  成熟女人

  伶玉是有天才的,他们说:毫无疑问。

  但在今日,有天才也靠不了它吃饭。

  一个摄影师没有一架好的摄影机简直是个侮辱,但我就偏偏没有。

  而且我拍摄的照片也非常无聊,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泰半是为少女杂志拍摄时装,模特儿头发如飞蓬,每件衣裳都镶一道金边一颗金星那种,品味坏透,但如果不应召而出,生活恐怕不保。

  哥哥曾经不悦的说:“好好英国文学毕业的人,沦落到这种地步。”

  很多同学都做了大班,公司的房子、公司的车子,三十万年薪,而我!收入浮动不定。

  不过我很会安慰自己,至少我能够睡到中午才起床,避开挤塞的交通。

  同学李淑馨同我诉苦:“跑马的日子,自中环回太子道要两个小时,当你知道从香港到台北不过是一小时飞机程的时候,你简直想杀人。”

  自然我是不同情她的,她为什么不乘搭地下铁路呢。她是誓死不用公众交通工具的,活该,为了维持高薪士女的矜贵,活该让她在天桥上困在车内饿死。

  通常我还真的没有这么黑心,常常穿着粗布裤,梳一条大辫子同她去吃中饭。她们中环人视吃中饭为大事,当一宗祭祠仪式来办,真老土,我常常怀疑,一顿饭下来,薪水还剩下多少。

  刚刚初秋,李陈女士便穿着薄呢裙子,仿佛不怕流鼻血的样子。

  我例牌白T恤,牛仔裤,球鞋……坐下来叫矿泉水与汉堡包。

  她说:”伶玉,有点天才也不必这个样子呀。”

  “我并没有天才。”我说。

  “我希望你可以赶快成家立室。”

  “没有可能,结婚是很庄严的事。”我说。

  "我希望你别这么吊儿郎富。”

  “这是我生活作风。”

  “艺术家都这个样子吗?我希望……”

  “你的希望多得要阿拉丁神灯方能应付。”

  “见你的鬼。”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一边在我脸颊上印上个响亮的吻。

  我抬头,是男性模特儿尊尼。

  “尊尼,”我说:“明天下午三点在皇后码头等船到西沙湾,别忘了,你曾经有过失约的袅记录,当心永不录用。”

  尊尼敬个礼走开。

  李陈羡慕的说:“你有你的乐趣。”

  “什么乐趣?”我萎靡的问:“为了一个香吻?人家是有男朋友的,在这一行里,每个女人都有女朋友,每个男人都有男朋友。”

  “我不相信,你呢?你是正常的。”

  “我?我的女朋友就是你。”

  “正经一点,伶玉,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我不要什么什么公子。”

  “你不要?死相,你要就有了不行?”

  我笑,”公子有真有假,鱼目混珠。”

  我召来侍者付账,刚打开皮包,侍者说有人付过了。

  "谁?”

  “那位先生。”侍者遥遥一指。

  “唉呀。”李陈大叫,“是柏德烈。”

  这年头的人都没一个好好的中文名字,因此我眼眉都没抬一下。

  “来,我替你介绍。”李陈站起来。

  我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坐下!女人一结婚果然立刻变鱼眼睛,你少骨头轻。”

  “狗咬吕洞宾。”她回骂我。

  “以后我都不陪你吃中饭,让你在中环活活闷死。”

  这时候那位柏德烈先生走了过来,很礼貌的叫一声表嫂,然后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李陈淑馨索然的介绍,“这是我先生的表弟,这是辜伶玉小姐。”

  我挤出一个三秒钟的笑容。

  那位柏德烈先生向我点点头。

  我站起来,“我赶时间,我要走了。”随手取过大袋袋,便逃离这个社交场合。

  我不是对柏某有反感,而是对人家故意替我扯皮条有恶感——你嫁不掉了,可怜的人,让我来做一件好事吧,谁叫我认识你那么久?

  也许我是多心了,据说所有的老姑婆都是多心的,我为什么要是例外?三十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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