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满院落花帘不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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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姓许的?”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我不动声色。

  我晓得我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姓许的了,错不了。

  “找姓许的干吗?”她还是横在大门前,不放我进屋。

  “有事。”

  “什么事?”她理直气壮的问我,洋洋得意。

  唉,在今天之前,我实在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女人。

  但是现在我看清楚了,真是觉得可怕。我怎么办好?

  我不能一直站在门口与她斗嘴,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是许先生叫我来的。”我说:“我来找他。”

  “我便姓许。”那个女人说:“你找我父亲?”

  我看她。父亲?姓许的男人是她父亲吗?

  那么她是我的──?不可能,她一定是姓许自己的孩子。

  “是。”我说:“我找他。”

  “进来吧。”她说。

  我进屋子里,往有亮光的一角走去,却给她喝住了。

  “喂!那边是人家的地方,跟我来!”她摆摆头。

  干么这样小的屋子里,还住了几伙人家?我吓一跳。

  “来这边!”

  我跟她走进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口有一道脏布围着。

  “坐!”

  我坐在一条板凳上。这间房不会大过六十尺,有一张双人铁架床,一张帆布床。

  我坐在帆布床上。

  她一直往我身上瞪,我想我实在是穿得干净而考究的。

  我忽然想哭。我明白祖母的心意了,我全明白了。

  她怎么想我知道真相呢?祖母爱护我,她不忍心。

  即使见到了母亲,又怎么样?我可以做些汗么?

  这便是祖母不要报警的理由了,我完全明白了。

  “我父亲出去了。”她说:“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我看这个年轻的女人,她大概有二十二、三岁了吧?

  她的头发很长,可是给我一种、永远不洗的感觉。

  一套唐装衫裤很不干净,领口敞开着,袖子卷得很高。显然没有谁告诉她,正经

  女人应该穿得斯文一点。

  她的脚很大,穿一双胶拖鞋,手很粗,指节也大。

  但是她长得很高大,而且胸部发育得不错,腰肢很细。

  这个年轻女人,会不会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手心冒着汗。

  我说:“我姓陆,我叫陆小曼,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啊,”她恍然大悟的叉起了腰,“你就是陆小曼?”

  “是。”

  “你总算回来了!”

  “不不,我不是回来,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母亲。”

  她吃吃大笑起来,“看母亲?你还记得她?”

  我不出声。

  “看你的样子,显然过得比我们好,读过书,受过教育,可是母亲倒一直想着你

  一个人,老天,九个孩子,她就想你一个人!”

  “她人呢?”

  “看病去了。”她说:“每天看病,你知道吗?”

  “她身体真不好?”我问。

  “当然,你以为还有人那么空去骗你?”她大喝一声。

  我想哭,缩在一个角落里。十个孩子,住这间房间?

  “我们活得像猪,你一定过得很舒服吧?”她问。

  我不敢出声。

  “说呀,说呀!”她一步一步的向我逼来,真可怕。

  我忽然之间狂怒起来,我说:“你有什么资格喝问我?”

  她怔一怔,她没想到我也会声音大起来,不怕她。

  “谁把你们害了的?是我吗?你说,是我吗?”

  “反正你没有脸再回来,你去做你的小姐去!”

  “我不想与你吵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是你的父亲求我

  回来的!”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她指指她的鼻子。

  “是!”

  “难道他不是你的父亲?”她更凶得可怕了。

  “你,你,”我胀红了脸,“你不要乱讲!”

  “奇怪得很呢,怎么乱讲了,难道他不是你爸爸?”

  “住口!”门外有声音传来。“阿娟,你乱说什么?”

  我抬头一看,是那个姓许的男人回来了,我像得了救星。

  我板起脸,“许先生,这人是谁?太强横了。”

  “阿娟,你不去开工,赖在家里干吗?走!”他喝她。

  叫阿娟的女人狠狠的看我一眼,坐在一角不走。

  “叫你出去!”姓许的男人喝她,“你听见没有?”

  我一想,如果房间里剩下我与他,岂不是更恐怖?

  于是我连忙说:“就这样好了,许先生,没关系。”

  “许先生?”阿娟哼了一声。

  “住嘴!”她父亲喝止她。

  看来这男人娶母亲之前,还有自己的孩子。

  不然的话我只有弟妹,那来比我大的人呢?我明白。

  我暗自伤心,母亲真是走错一步了,才会有今天的日子。

  看祖母的样子,便知道我那去世的父亲,不会差到那里去。

  但是这个姓许的,我再看他一眼,还是觉得他可怕。

  “你终于来了。”他说。

  “是的,我母亲呢?”我问:“我是来看她的。”

  “其实我很后悔叫你来这,太失礼了。”他歉意的说。

  我不出声,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又没有强逼我。

  “以后我并没有再去要钱,你一定知道的。”他说。

  “是的,我很感激你。”我说。这是一句由衷的话。

  他的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是显得非常诡秘。

  阿娟,他的女儿,坐在一角,眼珠骨碌碌的转。

  我有种误坠贼窝的感觉,心里有点发毛害怕。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她就要回来了,你要不要等?”

  这样一问,我好像不得不等了,而且我听见隔壁有人声,证明这屋子里还住了其

  他人,不必害怕。

  “等她一下吧,她就要回来的了。”姓许的人说。

  我点点头。我还能怎么样呢?而且我毕竟是为了见母亲而来的,难道走不成?

  我低下了头。他倒给我一杯茶,那种杯子,那种茶质,我实在不想喝一口。

  我拘谨得不得了,一句话也讲不出了,三个人都不出声。

  阿娟也忽然闭上嘴巴,房间里静得不得了。

  终于我咳嗽一声:“她去看医生,难道没有人陪?”

  “老毛病,况且我们也没有空,由她去排队罢了。”

  “排队?”

  阿娟忽然讽刺的说:“是的,小姐,穷人看医生要排队。”

  “她看的是公立医院,等一陈子罢了,很不错的医生。”

  我不响。

  时间过得很慢,我看着腕上的手表,心有重压。。

  这个姓许的人,有这么多孩子,他就应该有打算。

  现在的工厂要人要得这么厉害,他为什么不把孩子放出去做工?就像这个大女儿,

  干吗耽在家里?真活该。

  那些小的,又上那里去了?

  “这里到底还有几个孩子?”我问:“十个?”

  “还有……几个。”

  “几个呢?”我不高兴的说:“孩子那么多,生活不可能好的,你难道不知道

  嘛?”

  我说了这句话,阿娟有点意外的看着我。

  大概他们认为有那么多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想这一层屋子里起码住了五六十个人。多可怕。

  刚说到这里,有两个男孩子跑进来,“爸,收工了!”

  他们一个十二岁的样子,另一个只有九岁左右,两个人的身上都是肮脏的,油腻

  不堪。

  “出去出去!”姓许的男人说。

  他们两个好奇的看我一眼便听话的走出去了。

  我更沉默了。

  我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一会了,我得离开了吧?

  再等下去显得没有意思,我想,我来这里看什么呢?

  我的母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还能救她出去?

  我来这里,并非是看他们一家陆续亮相的。

  正在我要站起来的时候,那幅帘子又掀开了一次。

  出现在门外的一个中年妇人。我心马上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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