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妈,你受苦,不一定代表人人都受苦。”
“算了。”妈叹口气,“不与你说了。”
“妈,你与爸离了婚,不一定每个人都离婚。”
“好了好了,算你有道理,小贝!”妈笑了。
妈就是这样,对男人没有什么信心。
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
“妈,家明长得真漂亮,是不是?”我问。
“瘦削了一点。”
“那么样样要似阿棋,都圆圆的好?”
“阿棋的确是长得不错。”妈忽然说。
我笑了。
“不对吗?”
“阿棋不好玩,他就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也许他不是跟人家玩的那种男孩子呢。”
“不晓得,”我说:“也许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可不是。”妈说。
“但是这年头谁要好丈夫呢?当然是好的男朋友吃香一点了。”我说:“况且谁也没嫁过给他,说不定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妈笑了起来。
旱天晚上,不出去?”她问我。
“不出去,养足精神,明天与家明玩一整天。”
“阿棋呢?”
“阿棋?不知道,他自己有自己的节目吧。”
“往年暑假都是他陪你的呢,忘了?”妈问。
“的确是。他前年教了我游泳,去年又教我开车。”
“可不是?今年就把他扔下了?”妈又问。
“我没有扔他,我叫他与我们一块出去,他不肯。”
“他怎么会肯呢?你连这点都不明白?”
“那么我总不能扔下家明吧?他从那么远来,又马上要走的,只好对不起阿棋了。”
我说。
“这不对的!”
我急了,“那我怎么好?难道阿棋没有其他的朋友?”
妈又笑了。
“就算他有女朋友,也很应该的,他年纪那么大了。”
“那也对。”
“所以我只好冷落他几个星期。其实阿棋是无所谓的,他当我像妹妹一样,爱理不理的,他有他的一套。”
妈说:“你去睡吧,明天要出去玩的。”
“得了。”
妈自己回房去了。
我跳上楼,在露台上张望了阿棋一下。
阿棋在剥花生,一边在看他那只手提电视机。
这家伙,老是我张望他,他却从来不理我。
我气愤的放下了窗帘,这样常常的对他东张西望,倒好似我单恋他似的,那有这种道理。
后来我又想起,这些年来,阿棋从来不把我当女孩子,对我半丝也不礼貌,呼来喝去的,爱批评就批评,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我,真岂有此理。
活该我要不理他。
以前我不与阿棋在一起,就没人陪,现在既然有家明,就让他恬静好了。
这么一想,心里非常痛快,我放心的睡去了。
天晓得我真的能睡,倒在床上,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第二天倒起得顶早的,才九点就醒了。
我第一件事便想去看阿棋,但是又忍住了。
不能这样没出息,我告诉自己,不想去见他。
但是我们昨天又没吵架,这样做总有点不好。
穿好了衣服我才发觉是星期日。
真是放假放到星期几也忘了,我这人。
我翻阅报纸,喝汽水,就是等家明来.
我等得心上很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
我耽心自己。
门铃响了,我看钟,家明不该有这么早。
我去开了门,是阿棋站在门口,穿得很整齐。
“阿棋?”我有点惊奇。
“是我。”
“进来吧。”我说。
他坐下来。“有空吗?小贝。”他问我。
“有的,但是一会儿家名会来,你有什么事?”
“家明?你那表哥?”
“是的。”
〔他一会儿来?”他问。
“是的,阿棋,你不要这么不大方好不好?”
“我不大方?哼!当然我会见他的。”
“那好极了。”
“我想看看他,看他是怎么个样子也好!”
“他并没有三头六臂!”我说。
“那我更要看。”阿棋说。
“听你的口气,好像与全世界人有仇似的。”
他不响,坐着。
“喝些什么吗?”我问他:“汽水?茶?”
他摇摇头,掏出手帕擦汗,抹了额头。
“热吗?”
阿棋看了我一眼,眼光很不友善,还是不响。
“你不高兴,自己一个闷罢了,来找我干吗?”
“来找你出街。”
“一会儿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的呀!”我说。
“对不起,我没有兴致了。”阿棋说。
“你这个人真难侍候,昨天找你,你说没空。今天没空,你又来找我?我总不能到处不去,光侍候你一个人呀,阿棋,你自己想想去。”
他擦汗擦得更忙了,“对不起。”他说。
“你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家明便是要来的。”
妈出来。
“咦,阿棋,你也来啦。”妈问他道。
“是的。”阿棋答。
“坐一会吧,一会儿小贝的表哥也会来的。”
阿棋看我一眼。“我知道了。”他说。
“年轻人大家多谈谈,一块儿出去吧。”
“得了,伯母。”
我轻轻的跑过去对妈说:“阿棋的举止,越来越幼稚,他以前倒不是这样子的。”
妈白我一眼。
为什么呢?食有点奇怪,我说错了话吗?我不明白。
怎么妈会对我反感呢?
阿棋气鼓鼓的坐着,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这个人,真是天晓得。
我希望一会儿家明来到,他的举止合理点就好了。
十一点正,家明来到。
我听到他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
我马上跳了起来,去拉开了门。家明笑看进来。
“天,幸亏你起床了,我找你这么多次,每次你都在睡觉。小贝,你怎么可以这样贪睡?”
我不好意思,于是也只好陪笑。
家明穿一件蛋黄色的外套,白色的裤子。
他拉拉裤脚,坐了下来,见到阿棋,他一呆。
我连忙说:“家明,你还记得阿棋吗?”
家明摇摇头。
“是阿棋,”我又补充说:“一直住在我们隔壁的。”
“啊。”
家明“啊”了一声。但是我看得出,他并没有记起阿棋。
他上下打量了阿棋一下,目光也不怎么友善。
我觉得好笑,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妈说:“一会儿去喝茶吧?干吗不动?”
阿棋说:“我没空,对不起,你们两个去好了。”
我没好气地说:“阿棋,你真没空还是假没空!”
阿棋假唔一声──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然后他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要干。”
我气不过他,再问:“什么事啊?那么紧张?”
“是校里的事。”
“那好,你去吧。”妈解围说。
家明马上站起来,“那么我们先走一步。”
家明挽着我的手,把我拖出到门口。
他好像怕我会飞走似的。
他替我开了车门,让我上车。
那辆白色的开蓬车,有红色的座位,很是漂亮。
“到什么地方去?”我问。
家明笑了,“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去?”他问。
“随你。”
“我们先去饮茶,然后看电影,到处逛逛,喝咖啡,吃晚饭,再到夜总会去坐坐,好吗?”他问。
我笑了,“一连串的来,你不怕累?”我问。
“有什么累的?玩,并不是做。”他说。
“等累了,让我回家,行吗?”我问他。
“行,怎么会不行呢?我又不是绑票。”
“那就好了。”
家明把车子开得又平又快,我佩服他的。
“刚才那个人是谁?”家明问。
“谁?”
“那个男孩子。”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叫阿棋。”
“是你们家邻居?”家明问。
“你忘了,家明,你也与他玩过的。”我答。
“忘了。”
“可能是大家都长大了。”我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