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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页

 

  我哭了一场。

  信不信由你,陈世美或许也曾不得意地大哭过。在从前,人们没有变心的权利。你不能改变主意,否则总有一个包拯这样的人来把你轨为两断。包某没想到的是,硬把两个不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有什么快乐可言。

  如果我娶了攻玲,我有什么快乐?下班回家看报纸淋浴上床。致玲有什么快乐?一个呆板的丈夫日日夜夜对住她,连牢骚都没有,那多可怕。

  我整夜不得安眠。

  天亮四时许,电话铃声大作,父亲听完电话回来,推开我房门,跟我说:“玫玲自杀了。”

  我浑身颤抖。

  “没有危险,吞掉十多粒安眠药,医生看过她,现在躺着呢,你去一次吧。”

  我默默换衣服。

  爹问:“真的完全没有挽回的机会?”

  “完全没有。”我说:“我很抱歉。”

  爹问:“是因为有另外一个女孩?”

  我想了一想,“并不是。”

  “一定是。”他作着知子莫若父状。

  我再想一想,是因为姬亚?不不,不是。

  并不是因为姬亚。我并没有爱上姬亚。我们很谈得来,我们很合得摆,但我没有爱上她。

  我说:“不,不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

  到了玫玲那里,她苍白地躺在床上,泪流满脸。

  我坐在她床前。致玲的睑别转过去,她母亲双眼若射出毒箭。

  我默不作声。

  “为什么?”致玲问。

  我无法作答。

  “是因为另一个女子?”玫玲问。

  我保持沉默,我不认为她会明白。

  “她是谁?她美丽?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你要保重。”

  “她是谁?”

  “明天我要回英国了。”我说:“我的护照并没有过期,玫玲,我们以后再见。”

  “你──”她用手帕扬看睑。

  “你自己保重。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活着,也只有靠自己。”我说。

  我站起来走。玫玲母亲抬起一只热水瓶向我摔来,差点没把我的头摔得稀巴烂。

  在玫玲的哭声中,我离开他们的家。

  爹爹问:“解决了?”

  “没有。我将永远是个负心的人,他们会诅咒我一辈子,你知道──负心,辜负一个女孩子的热心。”

  妈妈说:“我也觉得你过份一点。”

  我说:“不是我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离开香港。

  这真不是一项损失,我憎恨香港这块地方。这里有女人乘搭公共交通工具也替丈夫“霸”住空位,如此恩爱的一对也只有香港才找得到。香港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公德心。

  我到伦敦,报名读硕士,吸进一口新鲜空气。并没有立刻去找姬亚。

  我早说过,我并没有爱上她。

  我们终于在同学会见了面。她穿牛仔裤,窄脚,宽腰,上被银狐长大衣,戴一顶绒线帽。浓眉惊人的摄神,看见我,她笑笑,并没有太惊异。

  我走过去说:“嗨。”

  “嗨。”她说:“回来啦?”

  我问:“你好吗?在干什么?”

  “在医院工作,只好做周末稀皮。”她说:“在伦敦郊区。你呢?”

  “读硕士。”我说。

  她了解温和地笑。“你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她不会原谅我。没有人会原谅我。我不敢再回香港,随时有人剌杀我。”我惨笑,“我并不太高兴,你知道,杜十娘投长江之后,李生做人一定很难。”

  姬亚笑笑。

  “你最近看什么书?”我问。

  “诗经。你知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姬亚说:“你是什么时候停止恋爱你那情人的?”

  “什么时候?”我侧头想一想,“我知道。在她变了之后。”

  “不是她变,”姬亚说:“是你变了,如果她也跟着变,反而没事。”

  “我变?”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地方变?”

  “啊哈,现在你是留学生,顶顶大名的IC学生!她只是香港中环的小秘书,行为举止都配不上你,她的环境与你的环境有天渊之别,你发觉她非但不能帮助你,相反地还会拖累你,你说你受得了吗?”

  我瞠目,“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姬亚凝视我,“你自己想想仔细,只怕你不敢承认吧。”

  我低下头。姬亚这样的女孩子我也是很害怕的,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说:“是。我是这样的小人,只想到自己。”

  “真的悲惨,是不是?”她看看我。

  “她不应该把未来建筑在我身上。”

  “她不该爱上你。”姬亚笑。

  她的眼睛明澈如镜。

  这是我的故事。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玫玲的故事。她一定把我说成一个玩弄女性、没有感情的坏男人。我是吗?

  事实上不久玫玲便结了婚。据说对象是中环的男职员,什么银行的副经理,你知道,那种夹着一只男用手袋到处走,穿套西装打条名牌领带的年轻男人……他们一定是幸福的。

  玫玲也许不知道,我比她痛苦,因为我会一直不停寻找,而她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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