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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小姐,手有做不动的时候。”

  “起码还能做十多廿年吧。”

  “打算把钱买房子?”

  “这是王志添用来替自己赎身的钱,可是,他才毕业,一无所有,因此可知,这笔数目由他爱妻代支,你说他是不是糊涂,还清一个女人的债,又欠下另一个女人的钱,利叠利,一辈子还不清。”

  “咄!”永颜说:“那是他的事,你何用替他担心,这种小白脸,有的是办法。”

  永颜说得对。

  一步一步,他跳上去,爬上去,一下子就到达青云路。

  “今天晚上大伙儿到老张家玩,你要不要来?”

  培贞摇摇头,“乏味。”

  “这些年来,王志添也把你宠坏了,挖空、心思陪你到处玩,什么新鲜地方都去遍,现在,你才不屑与我们开同乐会。”

  培贞辩白:“不,我心情欠佳才真。”

  永颜笑,“得了。”

  下了班,培贞忽忽赶到李医生诊所。

  “躺下来她便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法庭上向王志添索偿。”

  “你觉得他欠你?”

  培贞答不上来。

  “你们在一起,也有过快乐的时刻吧。”

  培贞坦白答:“有,数之不尽。”

  “说来听听。”

  “他是一个极之懂得生活的人,与他一起,不愁无聊寂寞,即使坐在小咖啡馆,他也使我觉得尊重。”

  “呵,太难得了。”

  “是,我深爱他。”

  “曾经深爱过,总比没爱过好。”

  培贞苦笑,“都这么说。”

  “有得必有失,培贞。”

  “我知道。”

  “如果可能,你想问王志添要什么?”

  培贞杲住了。

  “你想他同你结婚?”

  “不不不,医生,”培贞把手乱摇,“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拾到都要哭三声,我才不要同他结婚,谁知道什么时候,他看到所谓更好的,立刻抛弃身边人。”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没有问题。”

  “是,我心里渐渐清楚了。”

  “那么,你问他索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只是一个梦。”

  “可是在你、心底,你的确认为他欠你一些什么吧?”

  “也许是时间。”

  “然而时间总是会过的。”

  “没有他,我可以把时间用在别人身上。”

  “培贞,当时你不是没有选择的。”

  培贞说:“是,你讲得对,我只爱他一个人。”

  “对,别人虽然比他忠厚,可是你不喜欢。”

  “呵,原来是我自己的选择,并非命运安排。”

  “所以,分析下来,他其实并不欠你什么。”

  “我的感情,我的心血……”

  “培贞,但当其时,你是快乐的。”

  培贞黯澹地笑了,“是,你说得对,我非常快乐,他们说我脸上发散着一层晶光……所以我不甘心,我想那样的快乐永远持续下去。”

  “培贞,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是,医生。”

  医生吁出一口气,这个病人聪明,一下子就大澈大悟。

  “我明天再来。”

  李医生微笑,“也许,你已不需要覆诊。”

  培贞说:“我喜欢这里。”

  她离开了医务所,觉得心头十分空虚,夜未央,到什么地方去好呢?

  不如往老张家去。

  他新搬的家在郊外,请一班同事去玩。

  培贞知道地址,她先买了一篮水果,再打电话通知老张她在途中,然后驾车直赴张宅。

  真没想到是那么好的地方。

  小小泳池,正规网球场,张太太做了丰富的自助餐,客人边吃边谈,有些唱歌,有的下棋,有人打球,无拘无束。

  培贞见有酒,自顾自喝起来。

  见到楼梯底下有一架绳床,躺上去,荡漾一番。

  她闭上双目。

  是,她与王志添曾经度过无数快乐的时刻。

  不过,此刻已完全过去了。

  张太太走过来,“培贞,疏于招呼,人太多了,对不起。”

  “不不,我这样很舒服。”

  “你累?要不要到我房去休息一下?”

  “不用,唉,真失礼,永远像睡不醒。”

  张太太怪同情,“看你们也真可怜,娇滴滴女流之辈,统统得披挂上阵,难怪累,来,我替你斟多一杯。”

  张太太体贴地走开。

  培贞干掉手上那杯酒。

  她没有看见永颜,永颜不知混到什么地方去了。

  绳床轻轻里着她,使她觉得舒服安全。

  说也奇怪,培贞竟堕入梦乡。

  啊,又是那条走廊,又是那两道大门。

  大门打开之后,培贞又置身在法庭之上。

  原来审判还没有结束,她是原诉人,王志添是被告。

  不知后地,培贞已不愿在这所法庭内出现,她想离去。

  可是法官大声说:“继续盘问被告。”

  培贞走到王志添面前,忽然、心平气和,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已经无话可说,“法官,我没有进一步问题。”

  可是法官笑了,“问他他是否爱你。”

  培贞看着王志添,“曾经一度,你总算爱过我吧。”

  王志添的表情软化,“是,”他勇于承认,“我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遇见你,你鼓励我,支持我,彼时我深爱你。”

  “谢谢你,”培贞说:“法官大人,我再也没有问题。”

  这时培贞的律师站出来说:“传证人刘思敏。”

  现场一阵骚动。

  刘思敏,她便是王志添的新婚妻子,培贞不禁伸长了脖子,她与群众一般好奇。

  只见一个子小小的年轻女子走向证人席。

  她穿戴着最考究的衣饰,面容秀丽,化敉精致,可是,全身给人一种紧绷绷的感觉,且一丝笑容也无。

  丘培贞仔细打量她。

  忽然之间她笑了。

  何需自卑,无论外型内涵修养学识成就,她丘培贞都丝毫不差,刘思敏唯一占优势的,不过是她的家庭背境。

  培贞忽然发觉,损失的人是王志添。

  他舍却并肩作战的伙伴,去迁就一副丰富的妆奁。

  培贞觉得可惜,其实只要王志添稍候三五载,她就可以赚到这份身家。

  不过,也许他等不及了,也许,他爱上了刘思敏。

  意外的是,培贞发觉她在微微笑。

  培贞低下头,真的过去了。

  律师问:“刘思敏,你知道你丈夫的过去吗?”

  辩方律师站起来说:“我反对,法律上妻子不可顶证丈夫。”

  法官喝道:“反对无效,这是一个梦,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刘思敏,回答问题。”

  旁听席哄然大笑。

  刘思敏板着一张脸,轻轻答:“我全知道。”

  “由他亲口告诉你?”

  “不,好事之徒纷纷向我报告。”

  “你不介意?”

  “每个人都有过去。”

  “那是极不光彩的过去,你不怕他利用你,像他利用丘培贞那样?”

  刘思敏忽然仰起头笑了,“丘培贞有能力,她有利用价值,我名下不具分文,每月由家父拨出有限生活费用,我毫无利用价值。”

  这番话叫法庭之内每个人都呆住了。

  丘培贞张大了嘴。

  律师继续问:“你的意思是,王志添做出错误选择?”

  刘思敏回答:“那倒不见得,他仗我刘氏威势,出去走,威风好多,十年八载之后,如表现良好,家父许会委以重任,他终于会得到他想要的。”

  培贞听到陪审团的叹息声。

  这个时候,培贞忍不住站起来。

  “法官大人。”

  “什么事?”

  培贞鼓起勇气,“法官大人,我撤消控诉。”

  此言一出,当场引起议论纷纷。

  法官惊讶地说:“丘培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案件亦将审结,你会得到赔偿,为何放弃。”

  “法官大人,我发觉王志添不欠我什么。”

  法官笑着颔首,容貌慈祥,“你终于明白了。”

  “是,王志添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生活会对他作出裁判,而我,我决定开始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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