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我最怕这种人,缠上了没完没了。你同他走过,他引以为荣,一辈子嘴巴不放过你,津
津乐道,很痛苦的。」
「你怎么知道?」文烈好气又好笑,「你想像力比我父母还要丰富,戚家明又没得罪你!」
「怎么不知道?我有个表姐就是嫁这种人,离了婚十二年,表姐还常给他牵头皮」。」
「什麽叫牵头皮?」
「上海人口中的被他触霉头,处处住坏处提看不放过的意思。」
「我不相信戚冢明是这种人。」
「何必以身试法?」我劝阻她。
「咦,你怎麽了?你管你自己的事好不好?」文烈笑看拍打我。
「不,我是你大哥,我要管这件事。」
「人家不知就里,还以为你吃我的醋。」
「就当是这样好了,谁关心人们怎麽想?」
我趁敏敏尚未归来,就拉著文烈不放。仔细观察戚家明一下,发觉文伯母的担心并不是
多馀的,这个人自尊自大,一般强烈的是自卑,家境很差,他却不去争取,在学校里念的是文科,立志要做诗人,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七魄。我索性夹在他与文烈之中。
文烈骂我,「你疯了,我告诉敏敏去。」
我知道这会引起事情更复杂。果然,文伯母说二阿森呀,你要争取,不但救了我们.
也救了文烈。」
父母亲也向我打气,「对,化悲愤为力量,决一生死。」
全误会了。
我是看出姓戚的不是文烈的佳偶,才要他们疏远而已。
敏敏回来,很是生气,她说:「在这种时候,你更加要避嫌疑。」
「文烈等於我的妹妹,我焉能见死不救。」
「没有这麽严重吧,恐怕是有私心的吧。」她冷笑。
「妇人之见,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明白,也许是,我怎麽跟你那青梅竹马的妹子相比?」
「什麽?」
场面完全失却控制。
一方面戚家明也找我谈判。
「最近文烈不肯同我出来。」他瞪著我。
「是吗.」我大喜过望。
「如果我确知从中作梗的人是你,我饱你以老拳。」
我冷笑,「你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她又不是跟定了你,她有选择的自由。你有什麽轻
举妄动,我马上打九九九。」拂袖而去。
我抓紧了文烈,「你疏远了那个人?」
文烈搔扰头,「是的,你与爸妈都说得对,他真的不适合我,他的母亲已经把我当童养
媳,到他们家吃饭,与他姐姐及外甥女一块儿,大家穿睡衣与塑胶拖鞋,开饭了,主菜是蒸
柚子皮,又臭又乾,全盛在搪瓷碟子里……唉,春见都怕,饭後暗示我洗碗筷,到那个脏厨
房一看,还有用火水炉子,又油又烟又没有热水,我这双手浸下去还有得剩吗?立刻藉口说
不舒服告辞,贪慕虚荣要趁早,我管人怎麽说我。我爹妈供我到大学毕业,不是把我训练成
粤语片中的乖媳妇的,他们家趁早到乡下去找一个。」
我完完全全的放下心,大力呼出一口气。
「你很看低我吧?」文烈自嘲的说。
我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各有志,我们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阿戚根本没有
资格认识女朋友,看样子他想钓一条大鱼,失败了。」
「有成功的人吗?」文烈怀疑的问。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麽精明,」我苦笑,「我那表姐便糊涂得成为千古恨。穷,有志气,
不要紧,迟早会出人头地,富,没志气,也绝非德配。」
「谢谢你,阿森。」
我很安乐的跑去跟敏敏解释。
我说:「是不是?我早说过,文烈等於是我的妹妹,你偏乱吃醋。」我把事从头到尾说
一次。
敏说:「我始终觉得君子不应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
「君子人?谁是君子人?」我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所以君子与否,同我无关。」
当下我们便言归於好,我同她回家见母亲。
大家见面的时候没什麽,待我送完敏敏,再回到家中,父母还开亮了灯没睡,我就觉得
不妥。
「阿森,那女孩子是谁?」
「我的女朋友。」
「你不是与文烈言归於好了吗?」大惊失色。
「妈妈要我说几次?我跟文烈——」
「阿森,文烈与你自助一起长大,你总该明白她的品性,原谅她呀!怎麽可以因这件小
事而移情别恋?」
「妈妈——」我大声叫,「我从来没有跟文烈恋爱过!」
「你怎麽可以说这种话?」
「这是事实。」
「妈妈不喜欢张敏敏。」
「为什麽?」
「太西化,你看她多洋派,第一次见到伯父伯母,也不打招呼,就翘著二郎腿坐下来,
嘿?」
「生活习惯各有不同,现在也很少有小媳妇了。」
「不行,文烈比她好得多。」
「太主观了,文烈是文烈——」
又打断我,文烈不是回心转意了?人家有了新男朋友,你就急得六神无主,把人家拆
散了,你又把人家搁脑後,阿森,你要当心,玩火者终被火焚。」
「有这种事?」我气极反笑,「你们这两对老人冢,说来说去说不清。」
父亲一直缄默,到这个时候也开口:「森儿,如果真的爱文烈,却勿争一时之意气。」
「我当文烈像妹妹一样。」
父亲说:「很少有这麽热心的哥哥。」
「我是例外,好不好?现在她自己也发觉那姓戚的并非她理想中的对象,他们疏远了,
怎麽,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父亲说:「文伯伯他们很感激,既然小波折已经过去,我们
想拉拢你们,别再生事了。」
说破了嘴也不管用,我的头痛。
这对敏敏真不公平。
她也说有种感觉我的父母不喜欢她。
「他们喜欢文烈是不是?」敏敏问:「婚姻前定,看样子在老人家的帮忙之下,迟早成功。」
「别乱讲。」
这一阵子,文烈在家中也很寂寞,我总是把她带在身边,敏敏反对无效,反而同文烈成了朋友,她看清楚我同文烈真好像兄妹,就不用说闲话了。
当然,也有妹妹非常招嫂子妒忌的,但文烈不同,文烈非常懂事,她总是退在配角的地
位,这是明哲保身之道,做人要在适当时候退居配角。
妈妈开始发出「一只脚不许踩两头船」的怨言。
我笑跟文烈说,假如她再找不到男朋友,事情会越来越糟,再说下去,我快享齐人之福
了。
我跟敏敏说.r或者我们可以提前订婚。」
「事事都靠家,不大好吧。」敏敏说:「稍迟再说好不好?等你经济比较好些。」
「那恐怕尚要三年。」我说。
三年很快过,我不大想拿枝牙刷便投到你父母家,像只蛀米寄生虫,大人吃什麽,咱
们就吃什麽,世世代代居住在他们檐下,多麽痛苦。」
「难怪妈妈说你西化。」
「现在开始觉得妈妈的话有道理?」她笑问。
「人家里也望不到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婚後咱们还可以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有
了孩子,交给父母……多好。」
「多没出息。」
「什麽没出息,福气好怎麽同没出息?」我跳起来。
「阿森,现在我才发觉我们两个人的价值学念有这麽大的分别。」
「不要吵架,我拒绝跟你吵架。」
「同文烈去吵吧,」她忽然说。
原来这女人一直假装大方,心中始终妒忌文烈。
文烈最好,从来不干涉我同什麽人走,也从来不讽刺我。我的心一动,第一次觉得文烈
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