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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爱这辆车。”他拍拍驾驶盘,“我女友生前也爱开快车,于是我想,也许我买下这辆车,这个女郎就不会再开快车!”

  我接上去:“──她不会死,她男友就不会伤心?”

  他点点头,“但”看清楚你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那回事,他早已离开你。”

  “是的。”

  “很伤?”

  “内伤,就差胃没穿洞,嘴没吐血。”

  “都是这样的。这是第三类创伤。”

  说话这么新鲜。“第一类是你那类吧?”是的,两情相悦,什么事都没有,甚至不吵嘴,但她却离他而去,告别这个世界。

  “第二类呢?”

  “环境不允许,他认识她,但晚了十年。”

  我想:这不是拿爱情小说的情节来分类吗?

  “所以你那第三类创伤乃是感情中最易过之劫,因为对方丑陋的一面已经暴露在你面前,你很快会忘记他。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心情这么坏的时候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充满热诚来感动他人!他是值得爱的人,因为他懂得爱人。

  我此刻对他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但这种全心全意,全神灌往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以后永远不再。

  我比他幸运的地方是,我可以再爱,因为德政并不是至善至美至圣,他性格上的缺憾大得不能弥补,要找一个比他对我更好的男人,并不是难事。

  我渐渐松弛下来。

  坐在曾经一度属于我的车子里,更有归属感,我的香水味还在车里。

  我点着香烟抽起来。在这个小小空间,特别有种安全感。

  我并不爱开车,女人遗传的惰性,我只爱坐在男人身边,看他开车,难得有次这样的机会。

  “你女友,她可像我?”我问。

  “不像。”他说:“不过你也很漂亮。”

  “她一定是个美人。”

  “不,她比你乐观。她去世时才廿四。我觉得你比较有心事。”

  “有你这样的男友,当然不必有什么,”我感慨。因为德政是个很弱的男人,这些年来事事靠我支撑,久了他嫌我太强,因此有了离心。

  “谢谢。”他听出我赞他,故如是说。

  我们在公路上兜风,车子飞驰,但稳得不得了。

  很快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一直把车开回我家,停在门口,我没有遗憾,推开车门下车。

  他叫住我,“我想再约你,请说电话号码。”

  我说出号码。

  “把手自口袋取出,这世界虽然像害你良多,你也不必害怕,最多挺起胸膛来应付。”

  我非常感动,不必不想也不知说什么,便回家了。

  认识这样的朋友是我福气。

  那夜,自与德政分别以后,第一次睡得很稳,没有异梦。

  第二天上班,面色比较像个人,同事很快发觉,纷纷前来说:“新化妆术还是什么,气色不错。”善心人还是有,虽然也并不帮得到我。

  我那一日的精神不错,工作特别忙,事情很多,整个下午在外头开会,在路上奔波,但还支持着。这就是有工作的好处了,没有多余的时间悲秋,把注意力移转在别处,为生活,谁敢拥住被褥在床上悲泣,怕只怕到时没有心碎而死,反而活活饿死,太丢人。

  抬头看,天空,只三十秒,又得钻进计程车。这件事足足令我老了十年。

  老了十年活下去。

  燃起香烟,吸两口按熄。

  能不能戒掉?人能不能圣洁的活下去,什么恶习都没有?这次教训使我戒绝生孩子的念头,做人太难,得不偿失,来这一趟,太麻烦太痛苦太划不来。

  让觉得快乐的人多生几个,让不快乐的人看着这些快乐的婴孩,沾一些太阳光。

  仰天长叹一声:又一日。

  往日年纪小,时常听见父亲下班后作这种感叹,“又一日”他说:每天他都这么说。

  现在我也这么说。

  扔掉旧日历本子的时候,厚厚一叠,数百个日子,上面辛酸多,温存少,劳烦多,欢乐少,每个日子都要肉身去挡。真不舍丢掉旧日历,然而过去的日子一分钱不值,有几人会因为经历而学乖?

  恋后痛后,还不是又从头开始,再次去挺受失意,再次希望得到梦想,人的悍强有时候使深思考震惊。

  第二日,太阳勇猛地在六点半射在我床上。

  我起来。

  天气已经很温暖,冬天在我失恋时默默过去,如刀锋般冷风吹在脸上根本木知木觉,四季变化并不合人类心情,待我醒来,天气已经温暖。

  我到楼下叫计程车。

  一眼看到自己以前的车子停在路边。

  敢情好,卖了车子还有车子用。

  要不要学乖?我问自己:要不要避开他?要不要休息一些时闲?

  但我没有多想,我直走过去,拉开车门,极自然坐在那个以前德政常坐的位子。

  人生充满这种刺激,我不知心脏是否能够负荷,没奈何,只得试一试。

  人是很贱的,若没有挑战,又说太闷。

  我与……鬼

  这几日寒流驾临,冷得不亦乐乎,我穿得厚叠叠,帽子手套,,仍然在冷空气下瑟缩。

  做了一日事,非常疲倦,更觉眼涩手钝。

  本来想买小宝与我最爱吃的粟米,后来也省得麻烦,索性直接打道回府。

  抵达大厦门口也有七点多了。

  我正掏出锁匙──

  “小姐。”

  我转身,没有人。

  我以为疲劳过度,神经衰弱,听错了。

  “小姐。”那声音又来了。

  忽然之间,一阵寒风吹来,直袭我背脊,透过呢大衣、厚毛衣及内衣,令我汗毛直竖。什么地方来的怪风!

  我冷得打颤,皮肤上起鸡皮疙瘩。

  我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站看一个年轻男人,我下意识退后一步,这是谁?是不是这里的住客?大厦管理员呢?本来这里总有一两名老翁走出走入,在这里打盹、煮饭吃茶,但凡节日也不回家,也不知还有没有家,干脆住在这里。但今日,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可恨的事往往是养兵千日,一朝也用不到。

  我瞪着那年轻人,非常警惕,可怜住在大城市内的女人,早已吓破了胆。

  “小姐”,他非常礼貌,“我可否要求你替我做一件事?”他相貌也还过得去。

  “我没有空。”我伸手按电梯。

  他面孔上露出很失望的神情来。

  我不去理他,怎么可以胡乱同情人,在这么复杂的地方居住,相识十年八年的熟人也还得防着他,不知他几时发起文疯武疯,做出恐怖的事来。

  电梯到了,我踏进去,继续瞪着地,如果他也进电梯,我就马上出来。

  他没有跟进来,我松出一口气。

  到了家,按铃,小宝替我开门。我在沙发上瘫痪,长叹一声。

  十五岁的女儿问我:“妈妈是否辛苦了?”她搂看我肩膀,我的精神立即抖擞起来,“没有没有”。为了这个冢,一切都是值得的。

  “妈妈或许不要再加班做工了,我不一定要到外国读书,我有九成把握可以考到大学堂。”

  我说:“加班也是身不由主,年终,公司事忙,人手不够,不加怎么行,”我改变题材,“来,给我一杯热牛奶,一会儿吃什么?”

  “女工煮了腊味饭才走的。”

  “好得很。”

  就这样又一个晚上。小宝的懂事及精乖是我最大的安慰,自与丈夫分手后,我的精神全部在这孩子身上,上天对我不薄,小宝不但长得漂亮、品格光明,功课更加好得离奇,自幼不用教,她已经懂得会写的字写五次,不会的写二十次。看到别的家长为儿女功课头痛,我就知道自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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