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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吃完了,回到写字楼,两人挑灯夜战,做到十二点。

  新生把上午的会议记录写出来,交给陈丹批阅,她修改过,立刻叫人打出来,交上去传阅。

  爽快磊落,以往彼得杨做事如吃了猪油膏,非三催四请不肯签上大名,爱摆架子。

  各人办事作风不一样。

  每跟一个老板,新生都觉得他长了一智。

  只有少数极之能干及幸运的人可以有他们自己的事业,不然的话,总得服侍一位上司,总得学习与他相处,即使位极人臣,上头还有天子。

  他送陈丹回家。

  她竟在车裹睡着了。

  也是人,也会累,也会软弱。

  新生的母亲与大姊是老式女人,从来未曾试过外出工作,所以新生一直认为女人是应该享福的,他也一直有呵护女性的习惯。

  到了。

  他停下车子。

  引擎声一熄灭,陈丹也自动睁开眼睛,她有刹那的迷惘,像是不知身在何处:但马上醒觉,推开车门,“谢谢你。”还有,“明天见。”

  “要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

  新生也觉得她可以应付。

  他开走车子。

  计划如期举行,马嘉烈赶回来做司仪,新生松口气,觉得前所末有的累。

  想来陈丹更加疲倦。但,说给谁听?

  有伴侣跟没伴侣的分别便在这里。是,对方并帮不到什么,对方也只是人,不是神,但得到精神支持,分工合作,到底减少一份落寞孤独。

  事完后马嘉烈同新生说:“听说你们一起吃饭。”

  新生反问:“谁同谁?”

  “你同陈小姐。”

  新生一怔,谁看见了,当新闻来说。

  “她对你,另眼相看。”

  “是吗?”新生微笑。“一定是因为我办事得力。”

  “还有,长得英俊。”

  “马嘉烈,我以为你与众不同。”

  “你会为我辩护吗?”

  “没有人说你的是非呀。”

  马嘉烈点点头。“我没有资格。”

  “我们别在公司裹谈这些。”新生温和的说:“隔墙有耳。”

  马嘉烈只得讪笑。

  她已经知道曾新生不打算与她有进一步发展,兴致索然,寻找可能性真是人累人的一件事,而时间偏过得这么快,一下子三、两个月就过去了,老了少女心。

  星期六下午,新生没有回家,在电脑前研究一份市场调查的漏洞。

  没想到陈丹在三点左右也回转来。

  新生只向她点点头。

  她听完几个电话,走到新生面前坐下。

  新生抬起头来。

  “没有约会?”

  新生笑:“还没下班。”

  陈丹点点头:“像你这样细心的小朋友,的确少有。”

  新生听到这样的称呼,啼笑皆非。

  陈丹说下去:“我敢说,彼得杨还在本公司站得住,肯定因为有你匡扶。”

  新生连忙分辨:“彼得手下猛将如云。”

  陈丹似笑非笑地看住他:“你这是忠厚呢,还是过分圆滑?”

  新生维持缄默。

  陈丹点点头:“也好,你不肯弹劾他,想必将来不会批评我。”

  新生见她明白这个道理,很是高兴,有时人太聪明机智了,浅易平放在那里的道理,反而看不清楚。

  陈丹吁出一口气:“有没有觉得我厉害?”

  新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很直觉老实地回答:“这是战场,不厉害怎么应战,打到今天,当然有三、两下散手,这个问题不算问题。”

  陈丹一呆,细细咀嚼新生的话。

  新生说:“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目标,你认为应该这么做,就勇往直前好了。”

  “牺牲在所不计?”陈丹低声问。

  “有什么事毋需牺牲的?吃一个鸡蛋还可能导致胆固醇过高。”

  “新生,你的想法真特别。”

  “会不会过分乐观?”新生笑。

  “年轻人乐观是正常的。”

  新生看看手表:“老太太,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出去喝一杯如何?”

  陈丹微笑:“孩子们总是挂着吃。”

  “不吃不长高嘛!”

  陈丹忽然仰起头笑了,新生替她挽起公事包,与她一起去搭电梯。

  这件事当然也有目击证人,陈丹女士从来没有笑过,更别说是大笑了,平常听见别人的笑声,都会皱起眉头表示反感。

  今天,怎么会笑?

  一定是因为曾新生的缘故。

  这次,提出质询的不再是马嘉烈,而是彼得杨。

  他约新生下班去喝一杯。

  一开口便很猥琐的问:“你与陈丹之间究竟搞什么鬼,说来听听。”

  新生十分反感,强忍着说:“她是好上司。”

  “好?”彼得杨趋近新生耳畔:“……好不好?”

  新生沉默了五分钟,若无其事地看看手表:“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失陪了。”

  离开了酒廊,新生才发觉一边耳朵麻辣不止,胸口一团怒火要用力才压得下去。

  在办公室门口刚碰到陈丹,他一双眼睛忽然红了,鼻子发酸,忍不住,拉住她。

  陈丹看到新生这个样子,也吃一惊:“什么事?”

  新生知道失态,慢慢镇静下来:“没什么。”

  陈丹知道一定有事,他不肯说,她不想勉强。

  新生缓缓坐下来,无缘无故,没头没脑的对陈丹说:“我永远支持你。”

  陈丹笑,还这么天真,可见到底年轻。

  “谢谢。”她说。

  晚上回了家,一杯下肚,新生嘲笑自己,刚才竟有揍打彼得杨及拥抱陈丹的冲动,太不够道行。

  他抱着惭愧的心入睡。

  秘书室是传言滋生地,陈丹很快知道那日曾新生神色大异的原因。

  这孩子……她别转面孔,从来没有人为她抱过不平。

  陈丹留神,与新生比较疏远,连那一、两句难得的闲聊也收起。

  办公室罗曼史是事业的荆棘,同董事又还好些,同手底下一个小男孩,可说是致命伤。

  就因为喜欢他、欣赏他,更加不可以有任何表示。

  自那一日开始,陈丹便设法要调走新生。

  真可惜,她多想把他留在身边多些时候,他实在是好帮手。

  调走他,又不能委屈他,也是费神的一件事。

  两个人始终天天见面,一同进出,陈丹又不能过分冷落新生,况且,很多时候,她也乐意接近他。

  两个人的关系进入微妙阶段。

  他们说,只有曾新生,才可以放胆在陈丹面前说一、两句笑话。

  还有,当陈丹铁青面孔,六亲不认的时候,也只有曾新生上前说话,她才肯听。同时,紧绷的肌肉会得放松。

  当然不寻常。

  彼得杨同人说:“没想到陈丹会被一个小毛头降服。”

  马嘉烈心想,真悲哀,听不得一句半句好话,一世英明可能尽丧一朝。

  但,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

  陈丹把感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不会行差踏错。

  诚然,许久许久没有谈恋爱了,精神别有寄托,并不至于像一般人想像中那么空虚。

  曾新生勾起她的回忆,多年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在加拿大,她也认识过一个这样温柔的男孩子。

  一年之后,她因事转校,他苦苦不肯放弃,电话、书信不绝,终于在一个冬夜,乘长途公路车,越省探访,陈丹永远不会忘记,那夜气温,是华氏零下四十度。也许他并不至于爱她爱到那个地步,也许只因为他精力过剩得要爆炸,非这样轰烈的发不可。

  都过去了。

  新生令她想到他。

  新生的沉默忍耐,也只能维持到某一个阶段。

  一个早上,他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排队轮候,买一客三明治,前面站着两个女孩子,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不只是女人利用两性关系在公司裹往上爬。”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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