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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你以什么为重?”我又问。

  “我?工作、名声、气质、朋友、美食、锦衣,以及自己的生活习惯。”

  “丈夫排在那么后?”我吃惊。

  她笑,“我自己也觉得可怕。”

  “这是时代女性对婚姻的观点吗!”

  “这是我的看法。”

  “怎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也许因为没有碰到好的男人……不知道。”

  “那个被你怀念的人,他不是好男人吗?”

  她但笑不语。

  “你这么矛盾。”

  “是的。”她站起来,跑出凉亭去。

  我尾随她身后,媚媚比起她,象一加一那么简单。但作为一个人,这么精灵这么聪明又这么矛盾,不一定是幸福。

  我们上了车,下山去。

  我问:“要不要吃茶去?”

  “谢了,我要回去招呼顾客。”

  “我送你回家换衣服——店在哪里?”

  她亦给我一张卡片。

  店就在她家附近。

  我们道别。

  在家淋浴时电话铃响了,这一定是媚媚,她可以打电话打得炸开来。

  我连忙裹着毛巾去接听,走到电话边,她已经挂断了,我诅咒数句,又回到浴室,才打开水咙头,电话又响,这简直是捉迷藏嘛。

  我再走到电话旁,铃声又止住了,整个客厅地板都是水渍,我一生气,将电话插头拔了出来。

  我终于完成了我的沐浴,擦干了身子。

  照说应该与媚媚重修旧好,但是我想先睡一会儿。求媚媚回心转意是起码两个小时以上的工程,太累了。

  我倒床上,呼噜呼噜地睡了两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听见轻音乐在书房响起——咦,莫非媚媚来了?

  如果真是她,她应该用拳头把我打醒,不是以音乐。

  我走到书房一看,果然是她,“媚媚。”我尴尬地叫她一声,怕她会袭击我。

  “你醒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是呀。”我讪讪地坐下来。

  “你去跑步?”她和蔼可亲。

  “是。”我暗暗诧异,葫芦里是什么药?

  “我把你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了。”

  “哦,谢谢。”奇怪,她为什么不发作?

  “不客气。”她看着我。

  “怎么,气消了?”我问她。

  她说:“我没有生气。”她否认得一干二净。

  “怎么,不承认?”

  “撒娇嘛,”她有点无精打采,“后来一想,觉得无聊,以后要把这种脾气都改了才好。”

  “啊,真的?”我非常感动。

  “怎么,对我没信心?”媚媚坐到我身边来。

  “我在罕纳你的态度怎么会作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没折,跟你闹翻了,我会更寂寞。”媚媚就是这点老实可爱,“我怕寂寞。”

  “你才不愁寂寞,姨妈姑爹都是你解闷的好帮手。”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她依偎到我身边。

  必要时,媚媚是非常聪明的一个女人。

  我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把我当奴隶,一下子紧,一下子松。”

  “嗳,别拆穿好不好?拆穿了不稀奇。”她嗲得很。

  我摸摸她的头,媚媚绝对没有智慧,但她犹如一头小动物——谁会忍心伤害一头小动物?

  “谭家树,不如我们结婚吧。”

  “不是说不到三十暂不结婚吗?”

  “三十岁?太晚了,我们现在筹备起来也可以了吧?”

  我问:“结婚能要筹备多久?”

  “谭家树,你胆敢顾左右而言他?”

  我笑,“我们慢慢再谈这个问题。”

  “你怎么。”她又急又委曲,“你要赖?”

  我吻了一吻她的手,“我赖全世界,也不敢赖你。”

  她破涕为笑,“为什么?”

  “这叫我怎么回答?”

  “我想知道。”

  “我们相爱嘛!”我只好说。

  “你爱我吗?我知道我爱你。”媚媚说。

  我分析给她听,“爱也有很多种:溺爱、宠爱、敬爱、欣赏、崇拜……都是爱的一种,尚有迷恋、狂恋、苦恋、单恋……说也说不尽。”

  媚媚抬起了头,“这样,你对我是什么?”

  “我想我是宠爱你的。”我承认。

  媚媚说:“谭家树,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你根本是一个幸福的女子。”我说。

  说得一点也不错,媚媚这样的性格,是迎接快乐的最佳工具。

  星期日一早,我开车到谢珊的店里去。

  铺子已经开门了,有一对洋人夫妇正在那里选家具,她正在与他们周旋呢,在透明的橱窗中,看到谢珊穿着得体的衣饰,礼貌的笑容可亲而矜持,她寂寞的神色适当地隐藏起来。

  我伏在驾驶盘上看她,非常悠然自得,已是一种享受。

  对谢珊,我敬慕又欣赏。

  若能娶她为妻,生活一定清新如一首诗。

  但是我认识媚媚在先,而且我也认识到媚媚的优点。无奈何,但我还是禁不住要来看一看谢珊。

  欣赏总是可以的吧。

  我心牵动着。

  谢珊在店内做成了一宗生意,送客人出门。

  我轻轻按一记车号,她转过头来。

  见是我,她笑一笑。

  我无赖,“请我到店内来吃一杯茶。”我说。

  “可以,欢迎。”她很大方。

  我说:“很少有穿裙子与裤子都漂亮的女郎。”我又称赞她。

  她微笑不语,将茶递给我。

  “这些家具很漂亮,品味很好,你是办货高手。”

  她回答我:“一杯茶而已,不必太客气了。”

  我看着她。

  她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不妨来选购。”

  我诧异,“你怎知我们一定会结婚?”

  她说:“你与她长得一双夫妻脸,再象也没有了,简直似兄妹。”

  “有这种事?”

  “真的。”

  她脸上那股寂寞的神色,又露了出来。

  “在想什么?”

  她说:“好的男人,都是别人的男人。”

  我说:“公平竞争。”

  “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她立刻答。

  “这样廉洁的生活,……会不会痛苦?有时候做人要埋没良心,争取个人利益。”

  她又微笑,“我也并不是个好人,如果真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损人利己。”

  这话我懂的,我点点头。

  茶已经喝完了,我转动着茶杯。

  “别想太多了。”谢珊温言说。

  “嘿。”我解嘲,“你倒是很懂得男人。”

  “别的学问我是没有的,男人心中想些什么,我倒非常明白。”她俏皮的说。

  “嘿,这学问是怎么学来的?”

  她苦笑,“男人们老对我说:‘我的妻子不了解我’,听多了,被逼成了男人问题专家。”

  我只好笑。

  “我走了。”我站起来。

  “再见。”她说。

  “生意兴隆。”我说。

  我孤独的开车子走。

  一步入公寓,媚媚的电话追踪而至。

  “你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处走走。”

  “谭家树先生,最近你的行动很诡秘。”

  “若非如此,焉得佳人如许关心?”

  “我想搬来与你住。”

  “喂,没有这种必要吧?同愿是不好的。”

  “我不管。”

  “喂,我们坐一下从长计议。”

  “没有什么好计议的。”她说:“我限你三十分钟到我家。”

  我笑了,也许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三十分钟赶到她家,她倒没有再折磨我,媚媚学乖了,现在技巧好高,收放自如,俨然一个高手,我开始有点诚服。

  媚媚笑着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整天不见人影。”

  我说:“我不能成天耽在家里。”

  “以后你往哪儿,我也跟到哪里。”

  “喂,不大好吧。”

  “我也知道不大好,所以索性结婚吧,爸妈都赞成。”

  我问:“不后悔早早踏入厨房?”

  媚媚答:“都二十六了,要是我是个天才,二十六岁结婚未免可惜,但我只是一个普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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