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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云生为她们母女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再谈数句,便挂了电话,云生兑了张五万元银行本票,派人送去谢家。

  那日她照例不知有多少事待办,下班已是六点半,这才记得家中尚有客人,拨电话回家,佣人答:“她下午一时出去,迄今未返。”

  当然不是去上学,云生叹口气。

  电传发出去已经超过八小时,那梁聪民却尚未见覆,云生是个办事的人,不禁心中有气,叫秘书把电话拨到温哥华,“找到此人为止。”

  那梁聪民终于来听电话了。

  云生沉着气,“梁先生,我心急等你的指示办事。”

  梁聪民也很直接,“我需与我妻子商议。”

  “你预备几时开口?”

  “今晚我才见得到她。”

  “别忘记安琪也是你的骨肉,因你的缘故来到这个世界。”

  那梁聪民叹口气,“我明白。”

  云生的气下了一半,“你有什么困难,不妨同我说。”

  “云生,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实不相瞒,我的经济情形并不丰裕,又有两个十岁与八岁的孩子需要照顾,妻子亦有工作,安琪一来,必定增加负担,还有,大学学费也是一笔开销,我又听说她功课与人品都不大好,正在头痛。”

  云生吁出一口气,无可奈何。

  梁聪民说:“她到了我这边,也不会开心。”

  云生问:“那么,她该去何处?”

  梁聪民无言。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不愿收留,请问她该往何处?”云生的声音越来越大。

  秘书听到了,不放心,推门进来看。

  那边梁聪民说:“我没说不收留她。”

  “那么,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请你明日同样时间再拨过来。”

  云生这才会意他想节省长途电话费,不禁扼腕长叹,扔下电话。

  那夜,安琪到清晨才返。

  云生在书房看电视喝啤酒,唤她:“进来陪姨说话。”

  安琪意外,“你不问我去了哪里?”

  “有什么好问,大不了是猪朋狗友家里。”

  安琪放下心来,“你与外婆不同。”

  云生啼笑皆非,“谢谢你,不敢当,她起码比我大四十年。”

  安琪坐下来,叹口气。

  “你告了几天假?”

  “我打算辍学。”

  “是明智之举吗?”

  “我无心向学。”

  “可找到借口了。”

  安琪笑,觉得这阿姨有趣,光是讽刺,不予责骂,那表示,她视她为成人。

  云生接着说:“你母亲会伤心。”

  安琪看云生一眼,“不,她已不在人世,她已解脱,她已无喜怒哀乐。”

  “你知道每个母亲都希望子女成才。”

  安琪笑笑,“她一向知道我不是那块材料。”

  “你倒好,心甘情愿做庸才。”云生伸个懒腰。

  安琪到底年纪轻,有点僵,“我父亲怎么说?”

  “明天才有答复。”

  “我到了那边,也不会投入,那或许是个温暖的家,但不是我的家,我注定是个没有家的人。”

  云生说:“我会陪你去看过,如果不适合你,我不会勉强你留下。”

  安琪忽然转过头来,“云生阿姨,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云生答:“汝母是我好友。”

  “可是她已故世。”

  “她仍是我好友。”

  安琪似有顿悟,多日紧绷年轻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

  世上只要有一个人关怀她,她就不至于放弃。

  “你到了那边,要由第十一级读起,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记住了。”

  第二天傍晚,云生再一次拨电话给梁聪民。

  一开口便问:“答案如何?”

  那梁聪民也算爽快,“云生,大家是熟人,明人眼前不打暗话,我妻子说不能接纳安琪。”

  “你呢?”

  “我现在都听她的,她为这个家付出不少,我不得不尊重她。”

  云生忍声吞气,“那么,假使安琪前来寄宿,周末与假期,你们可愿意照顾她?”

  梁聪民马上警惕,“谁付昂贵的学费?”

  “我。”

  “呵,”他松口气,“那没问题,假期来小住几天,可以接受。”

  云生嗤一声笑出来,真不能相信梁氏在说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云生,你尽管耻笑我好了,我实在没有能力。”

  “我会尽量替她办入学手续,希望你至少会来接飞机。”

  “云生,有钱好办事。”

  云生愤慨地挂断电话。

  云生送别好友,肿着双眼,与秘书二人一起替安琪找寄宿中学。

  云生平日英明神武,找学校却是门外汉,花许多时间,找了大堆资料,还劳驾了加拿大驻港公署的友人,才得到结论。

  秘书大吃一惊,“学费还真不便宜,每月开销等于我整月的薪水。”

  “可是供养孩子,总有出身一天,至多五六年便可大学毕业,你试过供奉老人没有?二三十年那样付出,永无休止,轮到最后,还需一大笔医药费。”

  秘书忽然抬起头,“这么说,人生最好一段光景,就是现在了。”

  “嗯,要好好享受,一定要叫自己快乐,千万莫伤春悲秋,浪费精神。”

  云生替安琪找到学校,在维多利亚,自温哥华去,只有水路,没有陆路,交通不便,好叫她专心向学,算是一片苦心。

  可是安琪失踪了。

  她离家一夜不返。

  云生焦急莫名,她已与该名性格倔强,脸容俏丽的少女产生了特殊感情。

  朱云生是一名事业女性,在办公室十分成功,私生活却空虚莫名,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想,安琪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云生也想过要领养她。

  可是又觉得不是时候,稍后吧,稍后尘埃落定,再作进一步打算。

  届时,感情基础稳定了,易于说话。

  朱云生这一生对公对私都是先付出,有无报酬,实属其次,午夜梦回,深觉自己愚鲁,不懂占便宜,走捷径,白吃许多苦,感慨万千。

  第二晚,云生在公寓中来回踱步,宛如热锅上蚂蚁,正考虑报警,电话铃响了。

  是安琪打来的。

  “我怕你担心,云生阿姨。”

  云生哽咽,“你居然知道我会担心。”

  “我不想造成你的负累。”

  云生负气道:“我有的是钱,有的是精力,我承担得起。”

  “我知道父亲不欢迎我。”

  “你太多心了。”

  “一年前我已经去信要求他收留我。”

  “他怎么说?”

  “他从头到尾没有回信给我。”

  “所以你不告而别来惩罚我,是不是?反正我们成年人都一般不可靠,一般的坏。”

  “不,这不是真的。”

  “回来吧,有话面对面说。”

  “舅舅他们有无找我。”

  “看,安琪,我也没有父母,我也没有舅舅,这并不妨碍我开开心心做人,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安琪笑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已不理我死活。”

  “是,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回不回来呢?”

  “老实说,我已无处可去,同学母亲脸色孤寡,并且表示不希望女儿与我来往。”

  “活该,还不回来?”

  “我就在楼下。”

  云生搁下电话,开了门就跑下楼去。

  在街角的公众电话亭边看到安琪,云生伸开双臂,她与安琪紧紧拥抱。

  安琪失声痛哭。

  她们两人在街灯下站立良久。

  直至警察过来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云生答:“没事。”

  “那么,”警察说:“回家吧,已经深夜了。”

  云生带着安琪回家。

  第二天,云生约会谢氏兄弟,表示要送安琪出国。

  云生看到他们暗松口气,并无问及安琪生活费用由谁负担。

  他们毫不关心。

  云生非常伤感,谢柏容生前一定知道会有这一幕吧,她怎么去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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