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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亲岁月,当然有遗憾,但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香求明白。

  她品学兼优,升中学一年级就跳了班。

  老师们这样说:“香求将来在社会上一定会有一番事业,人才自小看得出来。”

  怛是,她对人冷冰冰,有个绰号,叫冰公主。

  每年生日,香求依然做那个熟悉的梦。

  这次,华厦的女主人有点着急,连床底下都细细掀开来找。

  不过,仍有时间与香求聊几句。

  “有男朋友吗?”

  香求摇摇头。

  “没有小男生籍放向你借功课?”

  香求腼腆,“男生至讨厌。”

  女主人笑了,“那也好,专心读书。”

  香求说:“我想升读建筑系。”

  “我一早知道,”她点点头,“你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建筑师,名利双收。”

  “谢谢你。”

  她随即烦恼地说:“在什么地方呢,到现在还未找到。”

  香求看着她。

  她说:“只得把抽屉再找一次吧。”

  这次,她打开抽屉,一格一格,翻出许多珠宝,整副钻石项链、手镯、指环,闪烁生光,都堆在一旁,她要找的,显然不是珍宝。

  她叹口气,有点气馁,“不怕,也许,是藏在天花板里,反正要重新装修,不如拆开来找。”

  香求骇笑。

  只见华服与珠宝都像垃圾般堆在床角,她并不稀罕。

  香求鼓起勇气问:“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女主人讶异:“你不知道我是谁?”

  香求摇摇头。

  “我没有告诉过你?”

  香求又摇摇头。

  “我是命运阿姨。”

  香求张大了嘴,多么奇怪的名字:命运。

  她过来握住香求的手,“将来,你会明白。”

  她是那样可亲,香求并不介意她叫什么名字。

  “明年再来,香求,希望那时有好消息给你。”

  香求问:“你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在另外一间房间?”

  阿姨有点沮丧,“香求,我们只能在这间房间里寻找,隔壁不是我势力范围。”

  香求骇笑,势力?那是什么意思。

  一年一度约会转瞬即至。

  命运阿姨神色有点寂寥,这次,她打开了大橱找,橱里一格一格,堆满钞票。

  香求奇问:“谁的钱?”

  “傻囡,全是你的财产。”

  “我有那么多钱?”

  “正是。”

  香求莫名其妙,“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唏,真是孩子,钱当然越多越好。”

  她要找的,也不是钱财,究竟是什么?

  她坐在香求对面。

  香求留意到,“今年流行的,正是你那样的卷发。”

  她微笑,“香求,你成绩大好,可是考到全省第一?”

  香求点点头。

  “不过,你要注意母亲健康。”

  香求一怔,“你怎么知道?”

  “可怜的香求,我真帮不到你。”

  “我母亲──”

  她不出声,香求也低下头,这次会面,也告结束了。

  不久,香太太发觉罹病。

  知道检验结果后,她握住女儿的手,“我熬到今日,也不容易,在你七八岁时,我最害怕,倘若不能照顾你成长,真正死不瞑目。”

  香求潸然泪下,心如刀割。

  “香求,振作起来,别难过,医生会尽力救治我。”

  香太太说得对,倘若病发在香求不能自己梳洗搭车上学的时候,那就比较苦恼了。

  母亲治病的过程冗长苦楚,自此香求脸上不见笑容。

  同学丽中说,“香求,你好像很不开心。”

  香求不出声。

  丽中又说:“永不见你大笑。”

  香求开口:“我也正在奇怪,为什么你们凡事都觉得那么快活,嘻哈大笑。”

  丽中瞪着她,真是一个小小的姑婆,不笑,也不哭,更不生气。

  “有什么事值得开心?”

  丽中提醒她:“你又考了第一。“

  “那是应该的。”

  “老师及同学都敬爱你。”

  香求这才点点头,“我运气很好。”

  回到家,冷清清,静悄悄,香求不敢出去跟同学看电影逛街,她要回家来陪母亲。

  香太太脸上从来不露出异样的神色,她不抱怨,也不诉苦,有时,香求看到她翻阅老照片簿,看到丈夫的遗照,她轻轻抚摸。

  母亲在想什么?也许,盼望早日与亡夫重逢。

  十五岁生日,也没有庆祝,香太太炒了一个面给女儿吃,另外,送她一支纲钢笔。

  “你父亲用过这支笔。”

  那天晚上,香求又做梦了。

  命运阿姨一听到她推门进来就说:“香求,你妈妈健康如何?”

  香求低头不语。

  “刖气馁。”

  香求抬起头,凝视美丽的阿姨,“你是命运之神,请你告诉我,家母还可以活多久。”

  阿姨双眼发出精光来,“你终于猜到我是什么人了。”

  “是,要整整十年才明白。”

  命运女神摆摆手,“别担心,香求,注定你会名成利就。”

  “妈妈呢?”

  “她是另外一个故事,不受我管辖。”

  “她十分苦命。”

  “不,香求,她与你父亲深深相爱,时间虽然短暂,胜过许多怨女痴男,是人世间极之难得的美事。”

  香求用手掩脸,眼泪自指缝流出,“我想她长寿,看着我结婚生子,帮着照愿外孙……”

  声音渐渐低下去,已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半晌,香求抹干眼泪,发觉命运阿姨还在找那件仿佛永远不会找得到的东西,连地毯都撬起。

  她的神色,也不比从前那样愉快,有点忧郁。

  “香求,过了十五岁,你就不能年年见我了。”

  香求一惊,“为什么?”

  “这是规例。”

  “是怕我泄露什么?”

  她点点头。

  香求无奈。

  “你会渐渐淡忘这个梦,香求,在尘世,好好生活。”

  香求依依不舍。

  “去吧。”

  她推了香求一下,香求像自高处跌下,失去重心,哎唷一声,惊醒。

  这时,闹钟声大响,匆忙间香求把梦中的事忘了大半。

  翌年,香求考入大学,成为建筑系最年轻的学生。

  香太太非常宽慰,不多久,她进医院接受急救。

  只拖了一个多月,她便与世长辞。

  坚强的香求独自料理一切,她未成年,许多事依靠家庭律师林植东。

  他第一眼看到香求便喜欢她。

  沉默娴静的少女,品学兼优,无论做什么都集中精神,绝不含糊,从来不会咕咕傻笑,或忙着研究明星私生活及流行时装,真是难得。

  林植东成为她唯一的朋友,他比她大十五岁,她凡事请教他。

  母亲的遗产比她想家中多一点,她决定到外国升学。

  林植东问:“房子怎样打算?”

  “留着我回来住,我不舍得出售祖屋。”

  林植东点点头,“我雇人替你打理。”

  “拜托你了。”

  “有空我会来看你。”

  林植东并无食言,他对她,有异其他客人,第二年春天,他去探访她。

  少女在这方面妁触觉特别敏感,他俩彼此都有好感,香求给他看她的得奖作品。

  “什么,还没毕业,已经出名。”

  香求笑答:“运气而已。”

  “有无公司预约你工作?”

  “美国东西岸各有一家。”

  “恭喜你学业有成。”

  这一年,香求长高许多,看上去像大人一样,不笑不易察觉她真实年龄,偶而露齿,看到大板牙,才觉她尚未成年。

  “外国生活如何?”

  “很朴素很充实,我十分喜欢。”

  “快乐吗?”

  “一个孤儿,怎么快活得起来,母亲辞世后,我身上某一部份似随她而去,试想想,生我的人已经不在,我究竟该怎样生活呢。”

  林植东恻然。

  这时,香求随口问:“林太太好吗?”

  林植东一征,隔一会才答:“我们已经分居。”

  香求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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