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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周末下班,一打开公寓门便听见电话铃响个不停。

  琪琪微笑,这一定是他。

  如果他约会她,她打算立刻答应。

  琪琪愉快地取过话筒。

  「吴小姐,我们是明辉医院。」

  琪琪十分讶异,「是,我是吴琪,有何贵干。」

  「吴小姐,约两个月前,你曾到敝院帮助我们一位病人。」

  「是,一点不错。」

  「吴小姐,同一病人已昨日再度入院,请问吴小姐是否愿意再一次帮他?」

  琪琪耳畔嗡地一声,思想刹那间炸为飞絮。

  「吴小姐,吴小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犹如自宇宙另一头传来。

  琪琪说:「我马上到。」

  「谢谢你,吴小姐。」

  放下电话,琪琪没有立刻出门,她一时无法按理智办事,她先到浴室洗脸,半晌放下毛巾,取过手袋,检查荷包。

  然后才感觉到心头一阵痛,哎呀,她同自己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才金星乱冒地离家赶去。

  一见到看护便说:「我要见病人李举新。」

  看护惋惜地轻轻说:「吴小姐,这次是他不愿意见你,他不知道你在此地,他不让他家通知你,是院方瞒着他把你请来」

  琪琪低下头。

  看护把针扎下。

  琪琪流下泪来。

  看护问:「痛?」

  琪琪不知如何回答。

  李举新根本没有痊愈,症状稍微压抑住,他便出院去透口气。

  这情况想必连小娟都知道,就琪琪一人蒙然不觉,笨,她骂自己,真笨。

  琪琪抬起头来,问看护:「倒底是什么症候?」

  看护苦笑,「除出白血病,还会是什么。」

  琪琪别转脸,「多久了?」

  「发现已有一年多。」

  「车祸不是主因?」

  「那次失血也使我们头痛。」

  琪琪同看护说:「你若需要我,随时叫我,半夜都不拘。」

  看护点点头。

  回到家中,琪琪一整夜坐在客厅中不寐,她从来没有为异性失过眠,不值得,她时刻警惕自己,现代女性切忌沦到这种地步。

  但看,她现在为李举新失眠。

  琪琪隔日隔日跑医院,看护脸色越来越沉重,琪琪越来越沉默。

  「吴小姐,你需要休息,明后天你不必来。」

  琪琪摸一摸自己的黑眼圈与苍白脸庞。

  「病人的父母想见你。」

  琪琪摇头,伤心人见到伤心人,许只会得抱头痛哭,一点帮助都没有,琪琪并无心情在这时候见伯父母,改天吧,如果有缘分,一定可以会晤。

  那日回家,琪琪累极入睡,她早有准备,把头搁在电话旁边。

  清晨,它响了。

  琪琪惊醒,忙不迭取电话筒,那边是小娟的声音:「吴琪,我表哥不在人世了。」

  琪琪早已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待它真正发生,却又不肯接受事实,整个人如踩在云端里。

  多么短暂的偶遇。

  「他很平安,他很感激你,他不愿见你,怕你伤心。」

  琪琪木麻地唯唯喏喏。

  小娟说:「回来再详谈。」

  琪琪把戴在手腕上的白金表转一个圈。

  她轻轻说:「你没有报答我,你甚至没有痊愈。」

  琪琪用双手掩住面孔。

  游伴

  求真终于下了决心。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上,空气清新,略见凉意,抬起头来,只见蓝天白云,一片祥和,求真知道夏已去秋已来,而我们生命中宝贵的岁月,就这样一季又一季,在指缝中溜过。

  所以她下了决心。

  她把那个电话号码取出来,放在茶几上朝着它看。

  林夫人把这个号码给求真的时候,睑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说着挺普通的事:「侬放心好了,」她说着上海话,「都是日本人,三个月换一批,绝对不认得侬。」

  求真当时低下头,上海话真好听,你是侬,他是伊,打个寻常招呼,都似浓情蜜意。

  林夫人即使胖了,中年了,也还看得出脸容曾经秀丽过。

  她接着说:「男人要白相,阿拉也要白相。」

  她给求真一个电话号码。

  求真收在抽屉里上整个夏季。

  直到今天。

  求真解嘲地说:我也是夫人呀,嫁人以后,外头管她叫薛王求真。

  可惜这个夫人见相公的时候少之又少。

  这一两年来,两人形同分居。

  每天早下,求真起来,梳洗完毕,就到泳池边坐到中午,吃过中饭,外出办一点事,回到家来,又到网球场坐到黄昏。

  为什么不出去消遣?求真微笑,同你喝茶的是一班人,调转枪头讲你闲话的,也是同一班人,有什么味道。

  不如独自吸一支烟,喝点酒,又当它一天。

  求真还年轻,不嗜打牌,原先是个大学毕业生,不想继续进修,与娘家不和睦,无处可诉心声,生活孤清,早成习惯。

  ——有个孩子就好了。

  但求真不能肯定,她是否会全意全心爱薛某的孩子。

  他俩关系已恶劣到公开谈判分手条件阶段。

  求真一口咬定一笔赡养费数字,薛某大吃一惊,索性搬出去住,命律师还价,就这样,坚持了两个夏季。

  拖太久了,求真告诉自己,浪费的是她的生命。

  今夏,她独自坐在浅水湾茶座,林夫人看见她,忽然过来,给她一个电话号码。

  她叫求真去玩。

  真是一种最原始的鼓励。

  求真郑重拨通电话。

  那一头传来悦耳愉快的女声,「宇宙伴游社。」

  求真镇定的说:「我需要一位伴游。」

  「是,夫人,请提出你的要求。」

  「他必须年轻高大英俊。」

  对方浅笑,「他们每一人都附合上述条件。」

  「和善,礼貌,有幽默感,擅对话。」

  「没问题,夫人。」

  「会跳舞最好。」

  「可以,请问夫人你几时需要他?」

  「今天黄昏。」

  「夫人,请你在下午五点半到华晶酒店咖啡室,胸前佩一朵白色康乃馨为志。」

  「就那样?」

  「他会找到你。」

  「好的,」求真点点头,「我会准时。」

  「夫人,所有开销归你,然后每小时的费用是——」接待员说出一个数目。

  求真笑了,这要比大律师的收费贵三倍以上。

  「夫人,你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求真放下电话。

  值得,不值得,没有一定标准,她但求散心,不计代价。

  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约会。

  求真换上一套舒服的常服,配好手袋鞋袜,佩上那朵白色康乃馨,自己开车出门。

  酒店咖啡座很可能碰到熟人,求真并不在乎,她挑张桌子坐下,叫一杯矿泉水。

  三十分钟后,她开始尴尬。

  茶客纷纷离座去赶下一场晚餐,热闹的茶室人丁渐渐疏落。

  那人迟到。

  求真不由得有点生气,没有职业道德!

  她想起身拨电话到伴游社投诉。

  刚在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附下身子,轻轻地对她说:「你好。」

  求真抬起头,来了,终于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

  年轻、高大、英俊,一点不错,完全附合要求,笑容纯洁可爱,打扮斯文。

  求真的面孔忽然涨红。

  对方却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求真点点头。

  他用的是英语,求真看他却不似日本人。

  他笑笑说:「我在那边留意了你好一会儿。」

  他讲的是真话,侍者把他喝剩的饮料拿过来。

  求真一看,怔住,巧克力冰淇淋苏打。

  新一代什么都不一样。

  她微笑,所以他迟到,她原谅了他。

  许久没有单独面对一个陌生男人,求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然而倒底见惯场面的人,虽然有点紧张,仍然落落大方。

  他欠了欠身,「我冒昧了。」

  求真问:「我怎么称呼你?」

  「我名叫却尔斯。」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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