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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愕然。“爱他怎么能害他?”

  “爱的反面就是恨。”

  “这种爱是蛇蝎之爱,未免太可怕了。”我当面斥责她。

  “你让我想想清楚。”

  “姬,还用想什么?回头是岸,把东西还他,妳就是个自由的人。”

  姬抬起头,还是犹疑不决。

  “我陪妳去取。”

  “小强,我还没有谢你。”她忽然说。

  我笑。“谢什么?”

  “你真是好人。”她摸摸我的面孔。

  我就势吻她的手。

  我与她到学校取回那本簿子。

  她将之小心地藏在胸前,拉好拉链。

  在学校大门走下斜路的时候她大叫:“自家飞,你给我滚出来!”

  我吓了一大跳,不明所以,但在这时,树荫道旁纷纷已有大汉缓步出现。

  原来姬一直知道我们不寂寞,这许多朋友一直跟牢我们,我服了,又出一身冷汗。

  只见自家飞缓缓走出,他双手插袋中,头戴鸭舌帽,并不紧张,悠闲得很。

  姬盯着他看,目光随他而转,晶光闪闪,活脱脱像只野猫。

  过了很久很久,姬拉开外套拉链。

  自家飞的手下马上取武器在手,都给他们大哥挡回去。

  姬自外套里取出东西,扔向自家飞,自家飞接住。

  姬同我说:“咱们走。”

  我很高兴,跟了姬走。

  她终于醒悟了。

  在路上她苦笑说:“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我取笑她:“别老土了。”

  她也笑。

  由她拿钱出来,替我重修木屋。

  她想回酒吧来做。

  出现的那日,我如常在调酒。

  她一推开酒吧的门,众人便呆住。

  有一半以上的人以为她已经死于非命,再也没想到她会再度出现,老板娘诧异得下巴都几乎掉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老板娘面前。“我想回来。”

  老板娘到底亦是老江湖,迅速恢复镇静,她摇摇头。

  姬失望问:“不要我?”

  老板娘说:“水浅难藏蛟龙。”

  姬点点头。“都怕了我。”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我知道妳周转不灵。”姬说。

  “那是我的事。”

  姬叹口气。

  “姬,”老板娘说:“妳何不自己做老板?自家飞欠妳一个人情,他一定支持妳。”

  姬骄傲的说:“不,我才不靠他。”

  “不必太倔强。”老板娘劝她。

  “这是我的事。”她回答得很好。

  姬挽起手袋,看了我一眼。“小强,你好,毕业没有?”

  “今年夏天。”我答。

  她按熄了烟,走了。

  老板娘看着。“你这小鬼,比谁都会装蒜。”

  我不答。

  “你比谁都知道得多。”她咕哝。

  是吗?我惘然,我真的知道得很多?

  她错了。

  过数日,姬来向我道别。

  她打扮得时髦,化妆很艳。

  她告诉我,她有远行。

  “有姊妹在那边,关照我过去。”

  “重操故业?”我问。

  “我还能做什么?”她摊摊手。

  我说:“妳可以转行。”

  “转行?做什么?”她笑:“做学生?”

  “有志者事竟成,为什么不?”我说。

  她黯然。“小强,你不会明白,每个人前面都有一条路,而这条路老早已经注定,没奈何只好一直走下去。”

  “真的如此悲哀?”我问。

  她忽然拥抱我,给我一个深深的热吻,令我透不过气来,然后放开我。

  “小强,我一生中最好的事,便是认识了你,多谢你救了我。”她说:“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请即刻叫我。”

  我低下了头。

  “小强,别难过,我们会有缘分再见面的。”

  “猫儿眼。”我叫住她。

  “什么事?”第一次听见我这样叫她,不禁笑了。

  “我自立之后,找到屋子,找到职业,妳会不会同我在一起?”

  她一怔,随即说:“傻瓜,你要我来干什么?”

  我不出声。

  “等你长大再说吧。”她不在意的说:“小强,再见。”

  “再见,祝福。”我说

  她向我摆摆手,扭着纤细的腰身走了。

  我手中捏住她在彼邦的通讯地址,看着她的背影。

  我怎能忘记猫儿眼?

  赶紧快快成年,好去找她。

  盼望

  “来,美智,一起去喝杯东西。”

  “不去了。”我摆摆手,“你们先去,我还有点功夫要赶。”

  “留待明天吧,何必这么卖力,又不见得先升了你,你越是惹人注目,人越是嫌你。来,去散散心。”

  我抬起头陪笑脸,“不,你们先去。”

  “好好好,”他们说:“等你,要来呵。”

  同事们走了之后,我并没有埋头苦干,我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纯情,我只是要静一会儿。

  简直没有自己的时间,古人说的“案牍之劳形”,不会错到哪儿去。日日夜夜伏在这间写字楼里,听无数的电话,办理无数的公文。每日官样文章,毫无创新,胡里胡涂又一日,发薪水是唯一的补偿,代价是我宝贵的时间与青春。如是者年复一年。

  我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一晃眼日出日落,己过了四个年头。

  当初出来做事,听见有些资深的同事竟做了二十五年,往往会得赅笑,现时才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时间实在过得很快。

  有些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像我父亲便是,五十年伏案做个小职员,做到退休那日也未曾有过自己的办公室。

  为了什么呢?

  我不会这样满足。

  下了班,偌大的办公室很静,出奇的有气质,我点起一枝香烟。

  我想辞职,拿一年假期,到欧洲去住一阵子。

  前天才在呻吟:“小时候大把假期,可是没有钱,等到现在,大把旅行的费用,可是没有时间,”怎么样告假,都没法拿到一星期以上的时间,实在走不开,硬要跟总经理争,自己也不好意思。

  天天回到这个办公厅来,实在是腻透腻透,一到星期日晚上,已经不开心,星期一简直爬不起床,或说活该,这么病苦,可以不干,谁拿机关枪指着我脖子呢?可是要说走就走,非得拥有过人的勇气不可,我不过是一个凡人不是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我为世俗的惯例所规限,很难挣得脱。

  看样子我得像其它人那样,天天埋怨,天天上班。

  要陷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仍然只好起劲地做着一个标准小市民。

  我把案上的文件一推,宣布下班。

  本来想直接回家,后来转一转念头,还是到同事们时常徘徊的金龙酒吧去。

  他们见到我,轰然起来欢迎。我又有点振作。瞧,不做工,哪里去认得这么一班“志同道合”的人?大家齐齐等升职,大家齐齐骂老板,嘿,异口同声。

  没有工作,光闲在家中,也很烦恼的。

  我也有若干被人养得舒舒服服的女朋友,日子久了,就是少一份骠劲,懒洋洋的,虽然另有一种美态,但与时代脱节,万一大老板要另觅新欢,日子更难过。

  我一连喝了几杯。

  “一起去吃饭吧。”又有人嚷。

  “不不不,”我说:“我要走了。”

  “美智最扫兴。”

  “我一天非睡八小时不可,否则立刻现形,变得鸡皮鹤发。”我陪笑。

  “谁相信,咱们都老死在这里,她仍然是一只春鸡。”

  越说越过火,我抓起手袋便走。

  有人跟在我身后出来。

  我转头看他,是咱们的新同事。

  “不记得我?”他幽默的说:“小董。”

  “怎么不记得?”我也笑,“他们都取笑我像一团梦,没想到你也跟着哄。”

  “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说。

  他已经掏出车匙。我也就不客气了。

  计程车里时常有一股异味。能够坐私家车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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