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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但我张着嘴,雨水飘在我脸上,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兆良哥摸摸我的头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的鼻子发酸,泪水冒上来,脸颊发烧。

  他说:“你是个可爱的孩子,我一早就觉察得到,否则我也太不敏感了,是不可能的事。”

  我垂下眼,两颗大大重重的眼泪终于噗的落下来。

  “但……不是现在。”他说:“我想你是会明白的,伤了的心,一时间……况且,我是这样的爱她……我不会放弃。”他说得很断续很困难。

  是我忍受不住,转头走开了。

  母亲冷冷的问我,“你去见他干什么?”

  我同她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冷冷的在一角偷窥?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究竟要知道什么?你以一个毫不动容的观众身份来观看亲生女儿的七情六欲,挣扎失意,要到什么时候?你既不伸手救援,为什么还喋喋不休地批评我们这场戏做得不够精彩?你到底要什么?”

  母亲被我说得面孔一阵青一阵白。

  姐姐在一旁鼓起掌来。

  我同母亲说:“你这样子下去,很快便会如愿以偿!我们会搬出去住。”

  母亲竟不出声。

  我回到房中,自书包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来吸。。

  姐姐问:“如果她真的赶你走,你怎么办?”

  “她不会的,不过也不要把她逼得太厉害,她是母亲。”

  “我没有你一半本事。”姐姐说:“我根本不会同她理论。”

  我歇口气,“她对兆良哥有牢不可破的偏见。”

  姐姐沉默一会儿。

  “你是为了兆良才与她吵吗?”

  “我的心事,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我把头转过去,不去回答,我问:“那个开黑色车子的人呢,怎么不来了?”

  姐姐苦笑,“拣不到便宜选来?这个城里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

  就那么简单。

  真没味道。更显得兆良哥的深情难得。

  姐姐看着街角,“他也不来了。”

  “如果他来,你会下去?”

  姐姐缓缓摇头。

  “但你仍希望他在那里等你,直至变为一尊石像?”

  姐姐笑,“没有,我不会那么黑心。”

  “你知道只要你唤他,他是会回来的。”

  姐姐不回答,她翻阅报纸找工作。

  这三年来他们爱得那么劳累,有个机会休息,往乐观那边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姐姐说,有时候天气热,在小公园坐着,热得头昏,手脚都麻痹起来,一天工作下来,疲倦得紧,还得谈恋爱,苦得不堪,几次三番要放弃,只觉一头一背的汗,胶住灵性,如果不是母亲竭力反对,或许可得喘息。

  “好几次想出去租个小房间同居。”姐姐说。

  现在终于分开,母亲却没有胜利感。

  姐姐找到工作,仍然上班,并没有堕落,母亲不知有没有失望,但对我们的态度,逐渐缓和。

  姐姐很消瘦,衣着也随便起来,渐渐爱穿宽身舒适的衣裳,品味与我越来越接近,化妆淡下来,比起以前,少了种神采,但多了些气质。

  每到七时,我们仍然伏在窗台上看牢街角。

  有时候我喜欢在那种时刻,故意下去买一包巧克力。母亲再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兆良哥在不在那里等,已是无关重要的事。

  家里很静很静。

  每天黄昏,一家三口坐在家中吃饭,三个女人都沉默无言。

  最无话可说的是姐姐。以前似一只彩雀似的姐姐。

  我最不原谅母亲这样克杀姐姐短暂的青春。

  我问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什么地方?”

  姐茫然问:“谁?”

  “兆良哥。”

  “没有。”她淡然。

  “姐,我不是要探听你的秘密,你可以和我说老实话。”

  “没有。记忆太苦涩,不想好过想,环境固然不容我们,我们也太不争气,那么年轻,又没有能力,谈什么恋爱?”

  我靠在窗口看,“我奇怪他在做什么。”

  “他?努力做工。”

  “你怎么知道?”

  姐微笑,“我太清楚地。”

  “有没有新的女朋友?他还是很爱你。”

  “总有一天会淡忘。”

  我约莫觉得姐有什么在瞒我,她的声音语气虽不热烈,但并没有绝望的味道。

  难道她已经忘记?

  我很失望,天气又渐渐热起来,有时候雷雨天,我会解嘲的想:幸亏兆良哥已经放弃了,不然准会淋死。

  我有事有事在窗畔生根。

  一个黄昏,一眼望出去,吓一大跳。

  眼花?我用手擦擦双眼。

  这是谁?西装、领带、俊朗的面孔、修长身裁,数月不见,依然无恙。

  化灰也认得他是兆良哥。

  这是怎么回事?改变装束,他又跑回来等。

  是不是我们想念他想得太厉害了,引起幻觉?

  刚在疑惑,要咬嘴唇来证实是否做梦?眼前一花,又多了一个人。

  姐姐!

  她飞快迎上去,拉着兆良哥到另一角落去。

  我明白了。

  他们早已重修旧好,只不过改变热烈的旧作风,现在瞒着我与母亲,偷偷作短暂的见面。

  岂有此理。

  我开头只会很生气,心中胃酸泡。直到感情沉淀下来,才懂得为他们高兴。

  连我都瞒。我一直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呀!

  也许他们有他们的理由,也许觉得不好意思,也许没有把握。恐惧太多……过去的坏经验影响。

  我决定维持沉默,免得不成熟的感情一打就散。

  姐姐在十分钟后就回来。

  我不禁佩服她,一点声色都不露,除了身体成熟,看样子她头脑也成熟了。

  到这个时候,我仅有的一些妒忌之情也去得干干净净,完全恢复正常。

  今天兆良哥也太不小心,竟站错位置,给我看到不要紧,给妈妈看到又有麻烦。

  如此他们俩也不似从前那么痴缠,见个面,说几句,就各顾各做更重要的事去,一早就这样,怕双方家长也不致于反对得那么厉害。

  至今我很放心。

  我一直没提起,暗暗留神,又得到新的理论:原来他们见面的时闻改为每星期三次。

  姐姐的生活正常,憔悴焦黄之气渐渐散清。

  我忍不住要捣蛋。

  趁着天气好的黄昏,我到街角士多另一边去等地。

  兆良哥比我早到。

  我咳嗽一声。

  兆良猛地转过头来,见到是我,一味只是笑,非常不好意思。

  我的悻悻然倒不是装出来的。

  他一直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及歉意。

  我对他的爱并不是自私的,他应该知道。

  跟着姐姐也赶到了,看见我一呆,也不出声。

  兆良说:“怕你们母亲知道……”

  我低下头看鞋子。

  “你看你们俩,现在多相像。”兆更哥又说。

  姐姐乘机说:“我们根本是姐妹。”

  我仍然拒绝出声。

  兆良说:“我开职了,不替我高兴吗?”

  姐姐说:“我和她先回去。”

  姐姐拉起我,一齐回家,一路温言地试探我的情绪。

  一开门母亲迎面出来。

  她苦无其事的说:“为什么不请兆良上来?”

  我一惊,立刻说:“不是我说的。”

  母亲接着说:“在街站,多么累。”

  姐还在发呆。我说:“还不去追兆良哥?你不去我去!!”

  我飞身去追,他还站在车站。

  “兆良哥!”我喜悦的大声叫,向他招手。

  姐姐也在身后跑上来。

  兆良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却知道黄昏七时街角快成为历史陈迹。他们终于获得家人的谅解。

  前面道路终于有阳光照耀。

  结婚

  沈岳瑞是我的老朋友了,有人曾经笑我们是青梅竹马,因为我们幼时是邻居,又一起念书,故此妻不大喜欢她。女人总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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