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响起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医生跟著另外一名护士赶到,匆匆进去。
秦佩紧紧抓住若蝉的手。「怎麽办?怎麽办?」
若蝉心乱如麻,屏息望著里面的医生和护士紧急地为了情急救。
过了宛似地久天长的一会儿,医生边走出来,边取下口罩,对她们肃然注视。
「你们是她的家人吗?」
秦佩已经掩嘴啜泣起来。
若蝉含著泪,摇头。「我们是她的好朋友。她……她……」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最好马上通知她的家属来。」
医生走了。接著,两名护士也陆续离开。
秦佩靠墙痛哭。若蝉慢慢进病房,走到病床边,俯视丁倩纸白的脸。
「为什麽这麽傻?」她哽咽低语。「为什麽做这种傻事嘛!」
接在丁倩身上,通往短暂地曾协助她持续她坚决地要结束的生命的管子,都拔掉了。
若蝉轻轻握住好友已无生息的手,泪水滚滚而落。
「你还记得昨天你问我如果能够许愿,我会许什麽愿吗?」喃喃念著,她脑际灵光一闪。「丁情,我现在要许个愿。」
她抬起头,对著空中说:「不管你是神是仙,或非神非仙,不管你是否听得见,我要你听著。」深吸一口气,她响亮地说:「我衷心希望丁倩复活,忘记发生过的事,只当不小心受了点伤,好好地活下去。」
她知道,这是无稽的。但这一刻,她多麽希望,不,衷心希望,这个愿望能实现。
然而,丁倩并没有活过来。她仍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丝毫生命气息。
「骗人!我就知道你是个无聊的疯子!」若蝉愤怒地对空中吼。
她放下了情的手,泪眼模糊地走出病房。
秦佩充满希望地看著她。「她没死,对不对?」
若蝉泪如雨下。「谁去打电话给她爸妈?我没办法。我……」
「哦,若蝉。」秦佩抱住她,两人抱头痛哭。
半晌之後,秦佩说:「我去打好了。」
「我去。」若蝉用双手抹抹脸。「你一急就说话没头没尾没重点。」
「好,你打给她爸妈。我通知其他人。」
若蝉点点头,走了几步,发觉只有她一个人,便回头,但见秦佩仍站在病房门外。
「你先去,我……在这多待一会儿,说不定她只是……一时来不及换气呼吸,说不定她……」秦佩说著又泣不成声。
若蝉沉重地走开。教她如何告诉了伯伯、丁伯母这个突来的噩耗呢?丁倩是他们的独生女呵。他们生了六个儿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女儿。
丁倩,你怎可如此便轻生?
到了公众电话前面,若蝉对著话机,就是没法拿起话筒。当她终於拿起仿如有千斤重的话筒,插进电话卡,却无论如何举不起另一只手去按号码。
她很慢很慢地抬起右手时,忽然背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奔过走廊朝她而来。
同时,秦佩狂喊著。「若蝉,若蝉,你电话打了没?打了没?别打,别打,别打!」
若蝉刷地挂回话筒,飞快转身。
秦佩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脸上泪未乾,但她欢天喜地的笑著,抓住若蝉的双肩,兴奋地摇晃她。
「她活了!她没死!她活了!她没死!」
电话卡弹出来之後的话机哔哔哔地响著,若蝉瞠然呆立。
丁倩活了。她活过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她许的愿真的实现了?
第三章
「你把愿望许给别人了。」
若蝉深夜才由医院回家,一进门,就被黑暗中这个她已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啪地开灯,他就坐在她客厅的沙发上。
她呆呆瞪视他。「你怎麽进来的?」
他不满地对她挑眉。「我说你应该可以多得三个愿望,没说我知道怎麽做,虽然我到处在问、在想办法。我问出方法来之前,你还是只有三个愿望,应该省著用,小心地用嘛!」
若蝉这次不敢掉以轻心,当他疯言疯语了。但是她谨慎地坐到他对面。
「你说,我把愿望许给谁了?」
「哈,还倒过来考我呢。终於许了愿,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嘛。你许的可不是普通的愿,生死攸关的大事哪,我得找上面的商量,又要和下面的疏通,好不容易说乾了口水,两边都肯通融了,还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把你那个死也不要命的白痴朋友,死拖活拉弄回来。你是不用说谢谢啦,让你的愿望实现是我的责任,可是你还骂人,就太不应该了吧?」
若蝉听得浑身汗毛倒竖。「我骂你什麽?」她呼吸都停了。
「骂我骗子啊。你以为我听不到啊?岂有此理。」他气冲牛斗。
而且……而且……若蝉眼睛睁得大大的,盯著他的头顶。
那里在冒烟!
看到她的目光,他抬头掀著眼皮往上看,举手挥掉头顶的烟。
「你看你把我气的哦。」他咕哝。
若蝉不晓得她眨了几下眼睛,只知道眨得她眼皮发酸。
「你……你……你……」她手指著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还好只是冒烟,没冒火。」他没事人般打个呵欠。「你许一个愿,就把我累得四肢无力,两眼冒金星。照这样看来,其他的愿望,你尽管慢慢的想、慢慢的许,我不催你了。」
「你……你……」她仍指著他,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她一直指著他「你」个不停,他看看自己,站了起来,得意地转一圈。
「如何?这件衣服不差吧?」
衣服?她又眨眼睛,这才看见他的穿扮。什麽衣服呀!他穿的是龙袍!电视、电影上,皇帝上朝穿的千金裘!
「你……你……」她觉得她快昏倒了。
「够豪华、够气派吧?」他把两边袖子一扬一甩。「我向乾隆借的。多亏这件衣服,我才上天下地的畅行无阻。呵……」他又打个大呵欠。「改天再拿去还他,我困死了。」
若蝉见他要走开,急忙站起来。「等一下,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你到底……」
「你也累了,舌头都打结了,睡觉去吧。」
「可是……」
他往走道走去。其实,比较像在飞行、飘浮。在她的瞪视下,他进了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若蝉跳起来,急追而去。
「慢著。你不能睡我的……」
她的卧室里空无一人,他不在里面。
若蝉又用力眨眼睛。她明明看见他走……唔,飘进来的呀!
我非神非仙,亦神亦仙……他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莫非,他……是……鬼?
哦,妈呀!若蝉双腿一软。
☆ ☆ ☆
「起床罗,起床罗!」
不只是叫声,还有其他声音把若蝉吵醒。吵得要命。
她张开眼睛,「致命的吸引力」站在她床边,一手拿个摇铃,一手拿个小槌,又摇又敲。
她呻吟著捂住耳朵坐起来,大喊:「不要敲啦!吵死人了!」
他咧嘴微笑,双手朝空中一抛,铃和槌都不见了。
「魂召回来了吧?」
他这一问,她什麽都想起来了,惊惶地瞪住他。
「你是人是鬼?」她反问。
「嗟,骂人兼侮辱人!」他抗议。
「你绝对不是人。」
「我有青面撩牙吗?」他走到她的梳妆镜前。「我觉得我长得很不错哩。」而後他转向她。「告诉你哦,要不是你那个不要命的白痴朋友曾经夸我是绝色,我顶多小试一下,才不会花那麽多力气把她从鬼门关拽拖拉扯回来呢。」
「丁倩!」若蝉跳下床。
他尾随她到客厅,注视她拿起话筒。「要打去医院啊?不必了。她好端端的在喝鸡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