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意看看标价,笑而不语。
走到一半,岱宇向保育使个眼色,保育便推说要借电话,才走开,岱宇替他收着的寰宇通便响个不停,乃意正不知他搞什么,保育已经捧着大衣盒子笑着跑过来,一手塞在乃意怀中,“生日快乐!”他说。
乃意只得笑,咕哝着无功不受禄,岱宇搂着她猛说:“有功有功有功。”
手提电话仍在响,岱宇取过收听,骤然变脸,“倚梅姐姐太心急了,他吃完午饭自然就回来,那么大一个人,不会失散。”态度恶劣。
乃意只得摇头。
保育连忙接过电话,半晌,凝神道:“我马上来。”
岱宇以询问眼光看着他,保育像是碰到一桩奇事,过一会儿才说:“我们要的那块商用地皮,杀出程咬金,被人抢购,那人,是我们的朋友,同乃意最熟。”
乃意睁大眼,她能有什么朋友?心一动,“可是石少南?”
甄保育笑,“不是,是区维真。”
乃意嚷起来,“什么?”
甄保育对生意上得失看得再淡没有,一点也不动气,只说:“看不出小区有这等能耐,他代表他父亲的建筑公司竞投,据说不知多神气。”
岱宇也笑着颔首,“我的眼光实在不差。”
乃意不置信,“他有这样的家底?”张大嘴。
甄保育笑,“区氏是殷实商家,底子厚,作风稳,几乎百发百中,乃意,你竟对男朋友的底细一无所知?”
岱宇看一看乃意,“任乃意不在乎人家的钱。”
甄保育唏嘘,“你们真幸福。”
乃意犹自说:“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开红色跑车来接她,为何连整齐点的西装都不置一套,而且,除出功课,不提旁事?
甄保育替乃意解答疑难杂症:“他们广东人,实事求是,不爱锋头,不出绰头,作风一向朴实,对于区氏,行家有口皆碑。”
岱宇真心替好友高兴,拍手道:“又对乃意一片痴心。”
甄保育拍拍乃意肩膀,“好好珍惜这个人。”
乃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甄保育赶去归队商量大计,乃意与岱宇回酒店。
房间摆着一束雪白拳头大的玫瑰花,乃意知道是甄保育所为,岱宇过去迎花深深一嗅,顺手打开卡片,笑着转过头来,“又一意外,这是区维真送你的。”
乃意不语,疯了,统共不合他们区家风格,可能会遭家长杯葛。
岱宇又笑:“他在楼下咖啡座等你。”
乃意连忙下楼去。
区维真看到乃意便站起来,说也奇怪,小区身量仿佛已长高不少,乃意暗怪自己势利。
她抱怨他,“甄家会怎么想呢,亏你同甄保育还是朋友。”
小区诧异,“公归公,私归私,不然的话,全市生意人都不必同台吃饭了。”
“你还住青年会?”
他笑:“没有抵触吧,家父明天到,我可能没空陪你。”
“我最会自得其乐。”
小区看着她,“我至欣赏你这一点:只要有半丝高兴,你便懂得将之发扬光大,浸淫其中,乐不可支,你是快乐天使。”
是吗?乃意笑眯眯看着小区,可是此刻她却担任着助理痴情司的角色。
“好好看着岱宇。”小区叮嘱女友。
乃意一怔,“你有什么独家消息?”
小区吟哦半晌,“我有种感觉,她们志在必得。”
乃意知道小区指李满智及林倚梅,“但是,”她大惑不解,“地皮早已由你们区氏投得。”
“不,我是说她们志在必得甄保育。”
乃意既好气又好笑,“甄保育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
小区这才笑笑,“可能我过虑了。”
晚上,岱宇对镜落妆,看见乃意回来,笑道:“好心有好报,这次旅行,你与小区收获至大。”
乃意忸怩地说:“我只不过看了风景而已。”
岱宇瞅她一眼,“也让你晓得,人不可以貌相。”始终帮着区维真。
乃意把手臂枕在脑后,“我有点想家。”
“你真好,有家,可供挂念。”
“你又来了。”乃意笑。
她转一个侧,岱宇再叫她,她已睡着。
一堕入梦乡便来到白色大屋。
美与慧迎出来,各自蹙着眉尖,有不胜烦恼之态,乃意暗暗好笑,同她们说了个老笑话:“我们再这样见面,人家要起疑心。”
美与慧齐齐太息一声。
乃意问:“为谁长叹?”
“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故事,你不认识她。”
“啊,说说看。”乃意好奇心强烈。
“光是一个凌岱宇已经够你烦的了,别的个案你毋须知道。”
“比凌岱宇更痛苦,是谁?”
“一对年轻男女,双方家长是世仇,他的祖父并吞她祖父的事业,直接引致她父亲身陷囹圄,可是两个年轻人却不顾一切疯狂恋爱了,上代恩仇好似还不够,他竟然失手误杀她唯一的兄弟!”
乃意耸然动容,“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是否在报上读到,抑或道听途说?这一对年轻男女,最后好像走上殉情之路。
可怕
这时候美问:“岱宇最近怎么样?”
“我把她盯得紧紧的,她情绪尚算稳定。”
“看你的了,”慧说,“不久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那件事会导致甄保育与林倚梅结合。”她声音黯淡,“岱宇会需要你支持。”
乃意“哎呀”一声,随即定下神来,“不怕,不怕,失恋而已,不是世界末日。”
慧欲语还休。
乃意不甘心,“那件事,可否借你们的力量阻止?”
美与慧摇摇头,“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内。”
乃意不由得吁出一口气,“老实说,我也了解为什么老太太会喜欢林倚梅较多。这个女孩子真正成熟懂事,大智若愚,叫人舒服,家势比起甄氏,又一点不差,必要时两家可同舟共济,借得到力,甄家许有非娶不可的理由。但是,倚梅那样十分的人才,有什么道理非甄保育不嫁?”
美与慧一听,笑得弯下腰。
“喂,”乃意干瞪眼,“回答我。”
美反问:“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痴情司呀。”
慧指着乃意笑,“原来你还记得这里是痴情司,不是道理司。”
乃意呆半晌,“丝毫没有道理存在?”
还想据理力争,忽然耳畔传来游丝般歌声,音韵凄惋,唱的是:“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乃意不知不觉间,为歌声歌词销魂,追随其后,远离美与慧,正行间,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白色纤长清瘦背影,分明是她好友凌岱宇,不由得脱口道:“岱宇,岱宇,等等我。”
凌岱宇正在看书,忽闻乃意在梦中叫出她的名字来,不禁纳罕,伸手去推她,“乃意,乃意,你可是魇着了。”
乃意睁开眼来,怔怔凝视岱宇一会儿,又看窗外,已呈鱼肚白,可见岱宇一夜不寐,不知想些什么,她便轻轻吟道:“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岱宇皱眉笑道:“你在说什么?”
到了中午由区维真作东,大家约齐在一家意大利海鲜馆子大吃大喝,龙虾大蟹整盘捧上。
乃意连岱宇那一份食物都报销掉。
倚梅含笑道:“乃意真有趣,看她吃得多香甜,真叫人爱。”
谁知岱宇冷笑一声:“胃口不好,就讨人厌?”
乃意连忙岔开话题,轻轻拉一拉倚梅,问道:“你们没有生小区的气吧?”
倚梅笑笑答:“乃意,你同我放心,这也气,那也气,岂非白白气坏自己,今天我们约了经纪看另一块地,听说升值能力更高,保不定塞翁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