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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是甚麽?”

  铭心叹口气,“狼。”

  元心倒抽一口冷气,“我们该怎麽办?”

  “缓缓起来,自帐幕另一边出去,速速躲进车厢中。”

  “铭心,我怕。”

  她都快哭了。

  怕得有理。

  铭心不动声色,“来,用手帕蒙住脸。”

  “为甚麽?”

  “稍後才同你解释。”

  铭心手中握紧一罐不知甚麽东西,掀开另一边帐慕,拖着元心,窜了出去。

  吉普车不过在十多公尺以外,十多秒可以走到,可是在该利那,短短距离彷佛有千里远,元心几乎摔跤。

  说时迟那时快,车门被推开,“快,快!”

  原来元声两兄弟早已躲在车上。

  铭心舍己为人,急急大力把元心推上车。

  来不及了,野狼已经无声无息掩至,绿油油的眼珠,胡胡声,咧着嘴,露出白森森尖牙,作势欲扑。

  铭心一扬手,她那罐东西派到用场一按钮,一阵雾喷出,空气中充满辛辣味,原来那是一罐胡椒喷雾。

  狼嗅到,反应比人类大十倍,立刻不敢扑前,夏铭心趁这个机会,闪入吉普车中。

  元声大力拉上门。

  铭心一额冷汗,松出一口气。

  “好家伙,铭心,原来你早有准备。”

  “不,原本用来应付人狼。”

  元心惊魂甫定,笑说:“铭心真有办法。”

  她拉下蒙脸手帕,可是也被胡椒雾刺激得落泪。

  铭心问他们兄弟,“你们一早就听见狼来了?”

  “是,趁它们忙着觅食,我们急急躲往车中。”

  元心不忿,“不必理我们?”

  元声说:“我刚预备下车救你们。”

  元宗证明:“这是真的,他得先照顾我。”

  元心哼了一声。

  被击退的狼一共三只,不甘心地又慢慢围上来。

  元心战栗,“呵,恐怖。”她躲在大哥怀中。

  元声与铭心对望一眼,忽然之间,忍不住大笑起来,元宗与元心接着也笑。

  元声说:“这真是最值得纪念的一晚。”

  元宗很冷静的说:“不可能还有比这更快乐的时间了。”

  元心答:“我完全赞成。”

  铭心说:“那么,向骑警报告求救吧。”

  “狼不会自动走开?”

  “还是求救安全些。”

  “对,怕只怕再走出七只棕熊来。”

  他用车内无线电话求救。

  骑警听过他们的情况,“若无特别紧急情况,勿在深夜黑暗中驾驶,静候黎明。”

  “你们会否来保护我们?”

  “我们人手短缺,你们并无危险,放心在车上睡一觉吧。”

  他们四人又再一次轰然大笑。

  元心第一个睡着,大家把毯子让给她用。

  铭心说:“人类不敌野生动物。”

  “也得学习敬畏大自然。”

  元宗低声说:“更是时间大神的奴隶。”

  元声加一句,“更深深受命运控制。”

  铭心无奈,“我们还可以做甚么?”

  元声答:“苦中作乐。”

  天渐渐亮了,狼也逐一散去。

  这时,有骑警前来探视,“你们没事吗?”

  他们道谢。

  “拔营离去吧,上星期有人被熊围住脱不了身,森林那一头连渡假村,把它们赶到这边来。”

  “是,我们立刻走。”

  “切勿掉以轻心,受到袭击,有生命危险。”

  收拾完毕,他们匆匆离去。

  吉普车身上到处有狼的泥足迹,唏,好不危险。

  在车中,他们不停笑谈,终於,元心首先吃不消,累极入睡。

  铭心与元声会在前座,元声笑说:“铭心,你若疲倦,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铭心不以为然,轻轻说:“一个女子的头,最好永远搁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卓元宗暗暗佩服。

  元声却笑答:“那多辛苦。”

  “一个脖子一个头,怎么会辛苦。”

  “夏铭心你天赋异禀。”

  铭心摸摸自己的颈项,“是,硬颈。”

  饶是如此,到了故园,腿都软了。

  四个人蓬头垢面,混身泥污,像遇到甚麽灾劫回来似,元声一声不响到厨房开了香槟就喝个饱,元心扑进浴室洗刷,元宗比较镇静,与管家说了几句话。

  铭心刚想回房,被卓元宗叫住。

  “我想向你道谢。”

  铭心连忙说:“我没做甚麽。”

  “多谢你给我段好时光。”

  铭心动口而出:“我也是。”

  “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

  铭心微笑,“我也是。”

  卓元宗还想说甚麽,却看到夏铭心已经返回房内。

  管家叫住他:“卓先生有话同你讲。”

  元宗连忙到书房去。

  的确是父亲的声音:“你到甚么地方去了?”他的语气从来没有开心过。

  “旅行。”

  “身体可吃得消。”

  “没问题。”

  “医生怎麽说?”

  “可以做有限度活动。”

  那威严的声音忽然怯了一怯,“最近生意上有阻滞。”

  “父亲,”卓元宗试探,“或许,也是收手的时候了。”

  卓氏却像是听到世上最怪诞的假设一样,“甚麽?”

  “父亲或者可以考虑退休。”

  “退休?”

  “正是。”

  “不不不,这仍是赚钱的好时候。”

  “可是父亲你已拥有一辈子花不尽的财产。”

  卓氏笑了,“仍不算国际级首富。”

  卓元宗困惑,“要那麽多财富做甚麽?”

  “对一个苦出身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是贫穷:受人欺压排挤白眼,皆因贫贱。”

  “可是现在你已远离穷根。”

  “你还是不明白,那种困苦的感觉仍然似梦魇似纠缠不去,鞭策我向前。”

  卓元宗摇头,“至今仍然如此?”

  “是。”

  “恐怕是权欲的引诱吧。”

  卓氏大大不悦,“你先治好身体,再谈其他。”

  元宗不再接口。

  “医生处一有好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父亲。”

  卓氏的声音中断。

  元宗松了一口气。

  元声捧着香槟瓶子进来坐下。

  “父亲仍然不信世上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元宗温和的说:“还不去淋浴。”

  元声耸耸肩离去。

  那天晚上,铭心在图书馆看报纸,元声进来与她聊天。

  铭心问:“元心呢?”

  “睡觉,一边自噩梦中喊出来,狼!狼!”

  “别取笑她。”

  元声说:“不要担心,一下子就好,立刻换上最夺目的缎裙出去跳舞,漂亮女子全没有良心。”

  铭心笑。

  “你是例外。”

  “多谢。”

  “夏铭心,两兄弟爱上同一女子,该怎么办?”

  铭心一怔,缓缓说:“我又不是爱情问题信箱主持人,我怎麽知道。”

  “弟弟应否成全兄长?”

  铭心无言。

  “抑或,哥哥自愿退出。”

  铭心这时轻轻答:“或许只是天气太闷热的缘故。”

  “不,天气不太坏。”

  “那麽,是有人恶作剧。”

  “他们兄弟十分友爱,不会无端生事。”

  铭心坚持,“我没有答案。”

  “我想知道那女子喜欢哪一个。”

  铭心不出声。

  “可能,她嫌兄弟俩都太过懦弱。”

  夏铭心吃一惊。

  “那样刚健的女子需要更加强壮的男伴。”

  铭心仍然不说话。

  元声叹口气,喝尽了手中的香槟。

  “你喝多了。”

  “我这就去开第二瓶。”

  铭心温言道:“这样唱下去,你永远离不了这个家。”

  “你太低估我。”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元声,累的时候别多说话。”

  他把额角顶在铭心额角。

  “是,我醉了。”

  他转身离去。

  铭心继续看报纸,行行小字浮起来,忽然全看不入眼。

  “元声说甚麽?”

  铭心抬起头,看到元宗在她身边。

  她微笑,“没甚麽。”

  元宗怜惜地说:“他这个人就喜欢意气用事。”

  “你呢?”

  “我欠缺他的勇气。”

  “世上约莫有两类男子,一类永远不说我爱你这种字眼,另一种逢人都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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