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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们每一个人,”叹一口气,“我应当做得更好,但是我没有,我的时间与爱心都不够,请你们原谅。这是张家骏,某年某月某日晚上七时三十分。”

  录音带至此终止。

  “那是谁?”

  原来安康一直站在母亲身后。

  “那不是琪琪父亲张家骏的声音吗?”他问。

  常春把儿子搂在怀中,“是,那正是他。”

  “那么,录音带是他最后遗言?”

  常春答:“完全正确。”

  “原来他没有忘记琪琪与瑜瑜。”

  “是,他没有。”

  “那多好。”

  常春答:“是,这对琪琪将来的自信很有帮助。”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安康问。

  “我们先与朱智良律师接头,如果她不予受理,我们找别的律师。”

  朱律师马上赶到。

  她反复地把录音带听了数遍,喃喃说:“这厮有第六灵感。”

  “该卷录音带可否作为呈堂证供?”

  朱智良抬起头来,“我替你们安排私下和解。”

  常春摇摇头,“你听到张家骏的话,他指明财产由两名女儿对分。”

  “三份。”

  常春还是摇头。

  “五份,”朱律师说:“五个女人,一人一份。”

  “两份,张琪和张瑜一人一份。”

  “宋小钰不会甘心。”

  “我不关心她的心情。”

  “常春,实际一点。”

  “是法官,你会为他的弱女还是为他的情人?”

  “常女士,这种案子上庭排期往往超过三年。”

  “不要紧,孩子们还小,而我,闲着也是闲着。”

  朱智良怒斥道:“无知妇孺,拖上那么一段时日,分得的遗产还不够付律师费,结果白便宜了朱智良以及刘关张。”

  这倒是真的。

  常春让步,“依你说呢?”

  “我自去与宋小钰商议。”

  常春只得叹口气。

  “宋小钰也是个合理的成年人,大家慢慢谈。”

  “她是个成年人吗,象牙塔里有成年人吗?”

  象牙塔主人在一间私人会所举行画展。

  常春很知道她画的是什么画,一定是抽象派,颜色分奶油、灰棕、紫蓝、乳白……且必然有许多欣赏者一早订购,那些自然是她的父兄叔伯辈。

  长辈们也不会花冤枉钱,那些画用来装饰公寓,再好不过。

  那个下午,常春偕朱智良一到会场,朱女便说:“那边有个年轻男人同你挤眉弄眼。”

  律师们说话,有时候真难听。

  常春抬起眼,看到林海青在那边看牢她微微笑。

  不知恁地,她有点高兴。

  一径朝海青走去。

  海青心情也好,立刻说:“你戴着我设计的银项圈。”

  常春答:“为了那六成利钿,只得替你做生招牌。”

  “效果如何?”

  “正想催你交货。”

  林海青笑了。

  此情此景,一一落在朱智良眼中。

  在不相干人眼中,也就是一对男女在眉来眼去兜搭调情。

  常春也讶异了。

  她一向不是轻骨头女性,不知恁地,今日见了这小伙子,就忍不住想说几句俏皮话。

  她要硬生生把自己的风趣按捺下去,咳嗽一声,走到另一角落。

  画展中只有二三十张画,多数已被人欣赏去了,贴着小小红色标签,那意思是已为人买下,真是现实,光是欣赏有个鬼用,非掏荷包才表示诚意。

  画的内容质素都乏善足陈。

  画的女主人却真是访问好素材,神情忧郁而优雅,任何角度都拍得到漂亮的人像照片,而在报章杂志上,一张好照片抵得上三千字。

  朱智良同常春过去与女主人打招呼。

  宋小钰与她握手,致谢,“花篮真漂亮。”

  常春可没送过花篮,想必是朱智良自作主张。

  宋小钰笑说:“不过,今日不谈正经事。”

  常春一愣,也微笑,“那么,就谈谈这个画展吧。”

  朱智良连忙用手肘推一推常春。

  宋小钰终于忍不住说:“你同冯女士都已经找到异性朋友了,多好,绝不浪费时间。”好像替张家骏不值。

  常春并不解释她同林海青的关系,那纯粹是她自家的事,她只是说:“离婚已经三年,如有可能,也得为自己打算。”

  宋小钰第一次听到这五个字:为自己打算,她从来毋须这样做,父母在她没有出生之前已为她作好生活中一切安排,对别人来说,为自己打算是一种智慧,对她来说,却是种极自私的行为。

  宋小钰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常春已经说:“孩子们却不懂生计,大人非得为他们着想不可。”

  朱智良连忙说:“那边那个不是作家洪霓吗,来来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说着一把将常春扯开。

  朱智良一直把她拉出会场。

  一直嗔怪:“常女士,我不知道今日你原来心情欠佳,想出来吵架。”

  常春答:“今日我的确睡歪了颈筋。”

  “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想,天空海阔。”朱律师劝。

  “真不明宋小钰抓紧那份遗嘱不放是为什么。”

  朱律师的声音忽然柔和,“也许在她生活中,最缺少的是一点点柔情,一个人临终前把一切财产交予她,确是值得纪念的一笔债,她自然不舍得放松。”

  “那她不了解张家骏。”

  “是,或许她不,但那不是问题,在那时他爱她,他又没来得及变心,在她心目中,已是永恒。”

  常春看着朱律师,“唷,你真了解你的客户。”

  朱女答:“错,她不是我客户,刘关张才是她的代表律师。”

  “那么,你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朱女看常春一眼。

  常春叹一口气,自问自答:“张家骏。”

  朱女当下问:“那个眼睛会笑的小伙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问得好。

  都会中五官如永远活在春季里的小伙子少说有十五万名,眼睛四处溜达,十八岁至四十八岁的女性均在视野范围,目的在寻开心,倒不一定想占便宜。不过,千万不要叫他们付出过高代价,切忌更进一步谈到任何计划,否则,他们一定即时失踪。

  林海青想必是其中一个吧。

  常春怎么会对那样的人有什么期望。

  他们自比狡狯的狐狸,而所有女人都是想抓住他们的猎人,以此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地左闪右避……

  常春笑,“我早过了玩游戏的阶段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爱玩?”

  “看那双眼睛不就知道了。”

  朱女不得不承认常春所说属实。

  “即使想消闲,也还有别的人,别的地方。”

  “对,不要长这种人的志气。”

  常春笑,可见朱女是关心她的。

  “我会照顾自己。”

  朱女点点头,“这是叫我最放心的事。”

  常春说:“早吃亏,早学乖。”

  这是真人真事。

  深夜,常春犹自伏案为一笔坏账头痛。

  忽然之间,琪琪啼哭起来,所有的大人小人在夜间均会悲从中来,并非稀罕事,常春刚想放下笔去视看,人影一晃,安康已经抱着妹妹站在门口。

  琪琪在该刹那特别幼小稚嫩,伏在哥哥怀中饮泣。

  安康拍着她说:“没事没事。”

  常春接过琪琪,轻轻说:“缘何无故哭泣,是做噩梦了吧,梦见什么如此惊怖?是看到母亲在你十多岁时已经撒手归去吧。”

  安康摇摇头,“妈妈老说这种话。”

  片刻,两个孩子都再度睡熟,留下常春一个人木木独独对牢账簿。

  她已累得不能操作思索。

  算是一天了。

  常春掷笔,倒在床上。

  其余那两位女士在做些什么?

  大抵不用替她们担心,自顾不暇,哪有资格为别人伤脑筋。

  安福全与董女士的婚礼如期举行。

  常春管接管送,但是不肯踏进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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