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玫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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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情愿在这里等。”

  “我不会请你进屋的。”我说。

  “我知道。”

  “告诉我,玫瑰有些什么好处?”我问,“为什么不去约会其他的女孩子?雅历斯,我相信有很多女同学愿意陪你。”

  他疲倦地靠在墙上,英姿荡然无存,“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他答我以莎士比亚,我回他巴尔扎克:“但是这一朵玫瑰,像所有的玫瑰,只开了一个上午。”

  “我爱她。”他说。

  “你们这么年轻,懂得啥子叫爱情?”我问,“进来喝杯酒吧。”

  “谢谢你。”

  我斟一杯威士忌给他,加冰块。

  “放弃玫瑰。”

  “可否代我劝劝她?”他问。

  “没有可能,她的感情问题我无法干涉,跟玫瑰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

  “但她令我这么快乐——”

  “那么你应该高兴庆幸,曾经一度,你快乐过。雅历斯,情场如战场,失败不要紧,输要输得漂亮,你是体育家,怎么没有体育精神呢?”

  “以前我根本不把女人看在眼内——”

  “你也风流倜傥过,是不是?”我微笑,“你也令不少女孩子伤心落泪,雅历斯,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约会其他女郎。”

  他抬头来看我,目光涣散,终于站起来走了,我送他到门口。

  我很庆幸他没有碰见玫瑰。

  玫瑰那夜很晚才回来,我在听音乐。

  她探头进书房,吓得我——

  “你剃光了头!”我叫。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哥,”她笑,“老为小妹的头发怪叫。”

  我脱下耳机。

  “但是你有那么漂亮的长发。”我惋惜,“现在却剪得只剩一寸了。”

  “倦了,换个样子。”她说道,“头发很快就长出来,你叫嚷什么?”

  “没规矩!”我喝道。

  “雅历斯林来找过你?”她问。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

  “大哥,别责怪我——”

  “算了算了,”我说,“我要是怪你,怪不胜怪。”

  “我会打发他。”玫瑰说,“他不会再麻烦你。”

  “快点把他消灭掉,”我说。

  “遵命!”她笑着敬一个礼。

  你看,谈恋爱也跟所有的事一样,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玫瑰一点也没有把雅历斯林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地吃喝玩乐。

  她现在约会另外一个男孩子,常常去听音乐与观剧。玫瑰蛮喜欢艺术,就像她喜欢时下流行的手袋、皮鞋、发型,很粗糙的一种感情。

  她对什么都不认真。

  她的新男朋友是个混血儿,长得并不算好看。混血儿要深色头发与浅色皮肤才漂亮,但这位仁兄头发是一种暧昧的黄色,皮肤也泥浆兮兮,不过谈吐不俗,人很聪明。混血儿多数古怪,要不太开朗,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样子,要不就很沉郁,像这一位,玫瑰说他时常一小时也不说半句话。

  我也并不喜欢他这一任男朋友,想没多久又要换人的。但对于雅历斯林的痴心,我的估计可是大低了。那天在办公室,玫瑰一个电话来找我,说是在派出所,叫我马上去一次。

  我的心几乎跳出胸腔,忙问:“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雅历斯打了人,抓在这里,我是证人。”

  “他打的是那个混血儿?”我问。

  玫瑰不出声。

  我赶到警察局,铁青着脸,觉得很吃力。玫瑰不停地惹事,添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骂她也骂疲了,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她。事情是这样的:混血儿去接玫瑰,雅历斯在校门守了好多天,两男见面,一言不合,在校门口撕打起来,被校役报了警,扭到派出所。

  结果是两人都失去了玫瑰,因为玫瑰为了这件事被校方记了一个大过,生气了,两个都不要。

  校长召了我去,叫我管教小妹,我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我对雅历斯林说:“一个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你越这样,玫瑰越讨厌你,将来连个好的记忆都没有。”

  他瘦了很多,头歪在一边,眼泪随着脸颊淌下来。

  我摇摇头,“真是现世,有什么事,国家还指望你站起来去革命呢,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呜咽地说:“黄先生,你这样子说,不外是因为你运气特别好,还未曾爱过恨过。”

  我一怔。

  我不相信,我冷笑着,我何尝不爱苏更生,她是我寻觅了半生的好对象,但我俩理智、平和、愉快。

  爱得像他们那样痛苦,那还不如不爱。

  “保重。”我说。

  他痛哭起来。

  当夜他就自杀了。

  玫瑰并没有出去,她在房中温习功课,我在书房拟一份合同。

  林家的人气急败坏地要找玫瑰,我说我是她大哥,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于是他们找上门来。

  林老太歇斯底里地拉着我,几乎没跪下来,“求求你,黄先生,我只有一个儿子,现在躺了在医院里,他口口声声要见黄玫瑰,求求你,你们就去看看他吧。”

  我看着这可怜的母亲,心中却并不同情她,只想打发她走。

  “你先去,我们跟着就来。”我把她推出大门。

  玫瑰吓得脸都白了。

  我说:“叫更生来陪你。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不要怕,他能叫得出你的名字,就死不了。”

  “你呢,大哥?”她问。

  “我到医院去转一个圈。”我说,“这种懦夫。”

  雅历斯林死不了,他吞了三五颗安眠药,闹得天翻地覆,被送到急症室,洗了胃,躺在床上休息,他母亲在一旁哭得天昏地黑,一家人都仿佛很具演剧天才,够戏剧化。我尽快离开了医院回家,更生在书房里陪玫瑰。

  我说:“幸亏老妈不知道这事,否则,咱们又得去配锁把玫瑰软禁。”

  更生白我一眼,“亏你还如此幽默。”

  “怎办呢?”我摊摊手,“玫瑰没有见这个人已经超过三个月,如果他坚持要殉情,我们也只好幽默一点。”

  更生笑,“这次你倒明白了。”

  我瞪了玫瑰一眼。“我明白什么?这些狂蜂浪蝶又不是傻子,你不跟人家撒娇撤痴,人家会为你自杀?”

  玫瑰冷笑,“我偏偏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过他们。”

  “你有本事连搭讪都不屑,我就服你!”我咆哮。

  “对不起,大哥。”她低下头。

  “我劝你别见那个混血儿了,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人。让我的耳根清静一下,老妈的身体近来很差,我也够担心的了。”

  “是。”玫瑰答。

  更生说:“去睡吧,明天都考试了。”

  第一部 玫瑰 (3)

  玫瑰考试期间,我们着实舒坦了一阵。

  有人来找玫瑰,我都代她回掉了。

  我对那混血儿颇不客气,很给了他一点气受,我记得我说:“人各有志,我们的玫瑰是要考港大的。”那意思是:不比你,做一份小工就很开心,也不想想将来如何养家。说了之后,自然觉得自己没修养没风度,像粤语片中那些势利的母亲,但不知如何,奚落了他,有种痛快的感觉。

  这些男孩子,蓄着汗毛就当胡须,见了女孩子乱追,利用人家的天真无知,根本不量一量力,我讨厌他们,也不服气玫瑰随随便便,便假以辞色。

  没多久,父亲陪老妈到美国去看气管毛病,临走之前不免嘱咐我俩一番。

  玫瑰喜不自禁,犹如开了笼子的猢狲,一直编排着十七岁生辰要如何庆祝,在什么地方请客,她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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