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玫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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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你老爹那部四五○来用。”士辉说。

  “不在话下。”我笑,“现在可以公开你的新娘了吧?”

  “今天一起吃午饭。”他说。

  我终于见到了士辉的终身伴侣,那女孩子叫芝芝,姓关,一个好女孩子。说她像白开水呢,她倒有英国小大学的学士文凭,可是谁也不能说她有味道,她还没有定型,外在与内在都非常普通。

  她很适合周士辉。

  隔了数日士辉再约我去参观他的新居,现场有好几位女家的亲戚,纷纷对我表示极大的兴趣,我立刻明白了。

  钓到士辉这个金龟婿,太太们马上打蛇随棍上,乘胜追击,名单上早有黄振华三个字。我很礼貌地应付着她们。士辉的新房颜色太杂,家具太挤,配搭甚俗,但不知怎地,偏偏有一种喜气洋洋的幸福感,使我觉得寂寞。

  关芝芝在狭小的厅房间笑着扑来扑去招呼客人,居然有种娴淑逼人的味道,我马上在心中盘问自己:黄振华,你也可以过这种美满的生活,何必再坚持下去?

  周士辉把我拉在一旁,“怎么?这里的几位小姐,喜不喜欢?”

  我只是微笑。

  “你在等什么?”士辉诧异地问,“香港并没有下凡的仙子,婚后好努力向事业发展,女人都是一样的,感情可以培养。”

  我摇摇头,“不,士辉,不是这样的。”

  他叹口气,“我不明白你。”

  我说:“你以为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我的看法不一样,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幸福,而婚姻的支柱必须是爱情。”

  士辉冷笑:“振华,你比我想像中更年轻、天真,祝你幸运。”

  我不以为忤,又笑了一笑。

  把士辉的帖子带到家中,我就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话。

  果然——

  “士辉多本事,恐怕人家儿孙满堂的时候,你还是孤家寡人。”

  “你与他是同学,差个天同地。”

  “你有没有想,将来做王老五的时候冷清清?父母迟早要离开你,到时连吃顿正经饭也办不到。”

  玫瑰挤眉弄眼,偷偷跟我说:“现在连你也骂。”

  老爸替我解围,“你怕振华娶不到人?我倒挺放心,现在外头女孩子虚荣的多,嫁他未必是嫁他的人,也许只是为了建筑师的头衔,他不能不小心点。”

  玫瑰跟我说:“大哥,我有话一会儿跟你说。”

  她把我拉到露台。

  “说呀,又是三百元?”我没好气。

  “不,老妈在电话上装了开关,我不在的时候根本接不通电话,你帮帮忙。”

  “帮不上。”

  “大哥,你一向对我最好。”她恳求。

  我瞪着她,只好笑。

  “替我申请个电话装在房里好不好?求求你。”

  “你的交际真那么繁忙?”我问。

  她吐吐舌头。

  “你才十五岁哪。”我说。

  “快十六了。”她说,“帮帮忙,大哥。”

  “好,”我不忍心,“答应你。”

  “大哥——”她眨眨眼,眼圈鼻子红起来。

  “得了得了,你平时乖点,就算报答大哥了。”

  我拍着她肩膀,“我明天就叫女秘书替你办得妥妥当当,让电话公司趁老妈不在家的时候来安装,好了没有?”

  “就你对我好。”玫瑰肯定地说。

  士辉在教堂举行婚札,我任伴郎。

  仪式完成之后,天下起毛毛雨来,我约好玫瑰陪她打网球,因此要赶回家接她。

  去取车的时候,士辉故意托我做司机,送几个女宾回府,我只好答应下来。

  女孩子们花枝招展地笑着上车,剩下一个穿白衣白裙的女郎,她的一双凉鞋吸引了我,细细的带子缚在足踝上,足面上一只白色的蝴蝶。

  她在犹豫。

  我礼貌地说道,“还挤得下,小姐,请上车。”

  她展颜一笑,大方地坐在后座。

  路上众人不断地叽叽喳喳,独那个白衣女郎非常沉默。

  我在倒后镜里偷看她的脸,无巧不成书,与玫瑰一样,她脸上也有一颗蓝痣,在左眼下角,彷佛一颗眼泪,随车子的震荡微微摇晃,像随时会落下面颊。

  我心折了。

  我喜欢她独有的气质,也喜欢那颗痣。

  于是,我故意兜着路走,把所有的女孩子赶下车,最后才送她。

  她住在一座旧房子的三楼。

  我停了车,送她到门口。

  我忽然忘了小妹的约会,身不由己地微笑,问:“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她抿起嘴唇笑,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黄振华,你呢?”

  “苏更生。”她说。

  “你是男方的亲戚?”我说。

  “我是新娘姐姐的校友。”苏更生说。

  “啊,”我说,“难怪没见过你。”

  她微笑。

  “至少把电话告诉我。”我说。

  她说一个号码,我立刻写下来。

  眼看她要上楼,我追上去,对自己的厚脸皮十分惊异,我说:“下午我与妹妹打球,你要不要参加?”

  她一怔,“我也约了朋友在维园。”

  “那么好,我来接你。”我不放松一点点。

  “不用了,在维园见好了。”她说,“再见。”

  “再见。”我看着她上楼。

  我心不在焉地到家,玫瑰嘟长了嘴在等我。

  她说我:“逾时不到,场地可要让给别人的。”

  我不与她争辩。

  一边打球一边盯着看人到了没有,连输三局。然后我看见了她。

  她仍然穿白,冒着微雨与朋友们坐在棚下。

  我扔下球拍走过去,玫瑰穷叫:“喂!喂!”

  我着魔似地去坐在她身边,她向我微笑。

  玫瑰追着我骂,她看见玫瑰,忽然失声问:“这是你朋友!”

  “不,”我答,“我的小妹。”

  她低嚷:“唉呀,世界原来真有美女这回事。”

  我诧异,“什么?”

  “你妹妹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好看的女性。”她轻声说。

  “有这种事?”我笑,“那么你见过的漂亮女人真有限。她不过是长得略为娇俏而已,是个宠坏的烂苹果。”

  玫瑰披着一头蓬松的鬈发,撑起腰,瞪着我问道:“大哥,你还玩不玩?”

  我坦白说:“不玩了。”

  玫瑰看到我身边的苏,顿时明白,她笑起来,“这位姐姐——”

  “叫苏小姐。”我连忙说。

  “不,叫我苏得了,朋友都那么叫。”苏和颜悦色地说。

  “你好。”玫瑰眨眨眼。

  她故意过来,挤在我俩中间坐。

  这时候雨下得大了,我闻到草地在雨中特有的气息,身边有我喜欢的女郎,我觉得再幸福不过,只希望那一刹那不要过去。

  那夜我跟小妹说:“像火花一样地迸发,我知道我找到了她。”

  “你还不认识她。”玫瑰说。

  “我已经认识她一辈子了,只是等到今天才碰到她而已。”

  “说得多玄,听都听不明白。”

  “你自然是不明白的。”我说。

  “但我喜欢她,我有种感觉,她会像你一样地对我好。”玫瑰说。

  夏天来了,我与苏成为好朋友,我们一起为玫瑰庆祝她十六岁的生日。

  苏与我约好在写字楼见。

  士辉批评我的女友,“真奇怪你会喜欢她,自然,苏非常端正高雅,但不见得独一无二,她待人永远淡淡的,就像她的衣饰。”

  我说:“她是一个有灵魂的女子。”

  士辉没好气,“大家都是几十岁的人,就你一个人踩在云里,像个无聊的诗人。”

  “诗人并不无聊,士辉,不要批评你不懂得的事。”

  “我是文盲,好了没有?”

  我笑,“你就是爱歪缠。”

  他叹口气,“振华,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我问:“不是一直说好久没见过我小妹妹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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